萧霆轩带着凌汐涵一路直奔皇宫,刚到龙琰宫,还未来得及踏进去,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瓷器落地的声音。而后又传来皇后清冷虚弱的骂声。
“萧漠漓,你凭什么禁止轩儿见我?”
门口,萧霆轩刚要踏进去的脚步一顿,拉着凌汐涵的手紧了紧。凌汐涵回眸看他,见他被风雪弥漫的容颜越发的清冷孤傲,坚挺的身形却显得孤单而脆弱。她心口突然似被针扎一般,不是很痛,却深刻进血骨。
里面一阵静默后,又听得皇后略带哭腔的声音响起。
“漠,轩儿…轩儿是无辜的…你不要,不要再恨他了…”
萧霆轩身子一僵,紧抿着唇,抓着凌汐涵的手再次用力。凌汐涵明显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他的眼睛,虽然被蒙上白雪的浓雾,却仍旧掩不了眼底那一抹沧桑悲凉。
内殿,皇后半坐在床榻上,发丝散乱,脸色微微苍白,双手紧紧抓着元倾帝的衣领,目中有着哀求。元倾帝双手抱着她的腰,眸色复杂,眼底涌动着波云诡谲的幽光。听到他的控诉和哀求,他蓦然悲痛了眸子。
“对不起,落儿,我也不想的…”他握紧了双拳,身子颤抖,好像在害怕什么。
边侧,一身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的安亲王静静的站着,目光掠过虚弱的皇后和一脸悲痛莫名的元倾帝,轻叹一声。
“皇兄…”他想要说什么,元倾帝骤然眼眸一冷,逼得他刚到喉咙的话又落回了肚子。
“…算了,我还是先回去吧。”他撩开珠帘,大步走了出来,见到站在门口的萧霆轩和凌汐涵,微微一愣。回头看了看里间,而后拍了拍萧霆轩的肩膀,没说什么,擦肩而去。
凌汐涵皱眉,总觉得这个安亲王好像知道什么秘密。
内殿,皇后退出元倾帝对怀抱,向后靠了靠。
“呵呵呵…这些年你一直冷待轩儿是为什么?就因为我当年早产?那不是他的错,你为什么要迁怒于他?”皇后说着有些激动起来,“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对他他会有多难过,多伤心?他也是人,他也会心痛的。”皇后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声音嘶哑无力。
“漠,我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你忘了吗?当初我怀着轩儿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你说你会非常爱他,你说你一定会将他视作珍宝。你忘记了吗?”
门外,萧霆轩的身子再次一僵,目光碎裂,清幽痛楚的光色交错而过,化成微微的淡光。
元倾帝目光松动,眼底浮现一丝迷茫,而后一道暗沉的气流涌动眼底。
“落儿,别说了,我…”
“就因为我怀的不是女儿,你就如此苛待他,对吗?”皇后目光微冷的打断他,“你一直介怀的,不过就是因为我因为生产轩儿伤了元气,再也无法为你生一个女儿,不是吗?”
元倾帝蓦然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冷漠的皇后。
“落儿,你?”
皇后别过脸,无视他布满痛楚的眼眸,冷声道:“喝~你是皇帝,是一国之君,整个天下都是你的。自然了,天下的女人也都任你挑选,想要女儿,多的是女人愿意为你生,不是吗?”她冷笑一声,目光冷冽而讽刺的看着元倾帝越来越苍白的面容。
“你又何苦为难轩儿?”
元倾帝身子摇晃,唇色比之外面的雪花还要苍白。
“落儿,夫妻多年,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么?”他低哑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了的痛楚。
皇后眼波一震,而后又是一脸冷色。
“那你要我怎样看你?”皇后目光清幽的迎上他漆黑深邃的眸,“无忧城易守难攻,可是合你我二人之力再加上擅于行军作战的萧君逸,想要收复一个无忧城轻而易举。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轩儿那个时候才五岁,他才五岁啊。你出去看看,到外面去看看,谁家五岁的孩子不是在父母面前承欢膝下?谁家五岁的孩子在父母叔伯还健在的时候就要承担整个家族的责任?更何况,轩儿要承担的不是普通的家族,而是皇族,是整个天下。他八岁,八岁你就让他离开我,让他游历江湖。是,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储君,他总有一天要肩负天下的责任,所以这么多年来你对他严厉教导我不置一词。可是…”皇后眼圈红了,声音嘶哑。
“可是他没责任来承担你对欧阳痕的恨。”她这句话说的很轻,却是字字锥心。
元倾帝目光震动,手指微微颤抖。
“落儿,我…”
“呵呵…”皇后自嘲轻笑,“我知道你记恨欧阳痕,因为他对我心怀不轨,对吗?呵呵…我知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你的所有物。除了你,但凡有任何男人对我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都该死,对么?”
元倾帝薄唇紧抿,眼瞳幽幽冷光乍现。
“就像子秋…说什么顾念兄弟情谊,说什么不想我夹在你们兄弟之间为难,而将他贬至北镜。其实说到底,你就是恨他,恨他当初纵容红扇利用轩儿掳劫了我,恨他间接让我中了忘忧蛊,恨我忘了你,恨我要杀你,恨我刺了你一剑,对吗?”最后一句,她的声音非常的低柔,低到门外的凌汐涵几乎听不见。
“不,没有,落儿,我没有恨你,我怎么会恨你呢。”元倾帝忽而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声音急切。“我…”
“那你是为什么?十八年了,你没有让子秋回京一次。今年,他刚踏入京都,你就派人去监视他。不,不是监视,是你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在他身边安插了探子。或者说,更早…其实说白了,你就是不相信我,不相信那一个月我跟他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你就是怀疑我在那一个月里对他生出了莫名的情愫,你就是怀疑我是不是?”皇后说到最后大声吼起来,目光染上了血丝。
“没有,落儿,我没有怀疑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元倾帝痛苦的摇头,声音颤抖而悲凉,目中闪过挣扎之色。
“没有?喝~”皇后别过脸,擦干脸上的泪水,“欧阳痕同样掳劫了我,依你的性格,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的善罢甘休?就因为玉双的那个赌约?就因为你要借此机会锻炼轩儿?别自欺欺人了,这种话可能你自己都不会相信,又何必拿来诓我?你还让他跟宸儿争斗
,他们可是表兄弟,你想让历史重演吗?北镜贫困潦倒,子秋心怀百姓,与民同寝同乐,将北镜带入了一个繁盛阶段。8可是你,你却暗中动手脚,限制他的行动,让他举步维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就是不想让他回京,你就是不想让我见他,对不对?”
“对,没错,我是不想你跟他见面。”元倾帝眼眸冷冽,“你说的对,我是暗中牵制他,我巴不得他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因为我讨厌他看你的眼神,那会让我发疯发狂。”他紧紧抓着皇后的肩膀,眼中痛苦弥漫着深情。
“落儿,你说的没错,天下任何男人若是对你有半分觊觎,那他们都该死。”他眼瞳悠然划过森冷骇人的血色,“因为你是属于我的,只能属于我一人。”他面目霸道而决绝,眉宇间俱是不容置喙的帝王威严。
皇后挥开他的手,冷笑。
“萧漠漓,不要把我当成你的玩具或者宠物。”
“我没有把你当作玩具和宠物。”元倾帝低吼一声,手指指节泛白,他蓦然伸出双手将皇后抱进怀里,紧紧的,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落儿,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宠物,没有,从来都没有。”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头,深深的埋进了她的颈项。
“落儿,我害怕,我害怕你会离开我…”
脆弱的嘀喃,让皇后本欲推开她的手顿住,目光微动,没有说话。
“落儿,我知道你怪我苛待轩儿。可是,可是…”他声音颤抖,双手紧紧的箍着她的腰,几乎要将她刻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可是你知道吗落儿,当年你早产晕厥…那个时候,你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声息,就像透明了一样…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我不是怕你死,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死了,那我也陪你一起死。”
皇后颤抖了一下,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