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守禁地,每次都是这样的。
谢涔之让她闭关,是为了所有人着想,无可厚非。
谢姮转身离开,目光却又从那件鹤氅上滑过。
但还是有些失落。
说不上来的失落。
谢姮离开时,谢涔之还垂袖立在殿中。
“天溟山靠近北域神族,那些神族孤僻高傲,不是好对付的,仅仅派一个宋西临去,未必能成事,谢姮办事牢靠,真的不让她去么?”有人从暗处走了出来,看着谢姮消失的方向,还是不放心。
这是一位温润如玉的男子,着一身白衣,与藏云宗其他人服饰不同,是藏云宗问墟天尊门下弟子,亦是谢涔之的师弟齐阚,如今藏云宗的执法长老。
齐阚又感慨道:“她这些年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倒也是难得。想当初你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记得,眼里只有你一个人,多听话,也不用你操心。”
谢涔之冷声道:“她无须去沾染旁的东西,只需做好本分。”
齐阚笑道:“你倒是绝情。”
能不绝情吗?
八十年前,至亲的师弟入魔,被他斩于剑下。
五十年前,谢姮为闯他刀山火海,他当时却在苦修心法,堪破一个大境界。
三十年前,谢涔之血洗魔都,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既然选择了无情道,便是对越亲近之人,越是无情。
谢涔之若不绝情,也断不会修炼至此境界,登顶至尊之位。
江音宁低着头,提着裙摆,一步步沿着明宸殿外的长阶走下。
寒风迎面吹来,江音宁的长发被风吹起,露出不施粉黛的苍白小脸,在风中更显得娇弱几分。
外面还未散去的众人突然见她出来,都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不是陵山君身边的云锦仙子么?
方才议事结束,她和谢姮都留在了里面,现在她怎么突然出来了?
还独独只有她一个人?
连她先前披在身上的衣服,也不见了。
这些年来,众人见惯了陵山君身边的谢姮,谢姮做事一丝不苟,永远尽职尽责,还能镇守封印,在方方面面都无可挑剔,性子也极为温柔沉静,当得起藏云宗未来主母之名。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完美得简直不像个正常人。
但越是站在高处、无可挑剔的人,一旦有些什么风吹草动,越能激起众人的八卦心。
比如今日,陵山君允许小师妹江音宁进入明宸殿。
明宸殿那是什么场所?修为不跨入一定的境界,根本没资格进去议事,来的都是四海八荒地位与实力顶尖之人,各个都是正道大能,除了谢姮,他们也极少在明宸殿看到陵山君身边出现过其他女人。
但今日就不一样了!
这位进去的小师妹,那可是陵山君的青梅竹马!前长老文墟之女。
据说当年前宗主有意撮合他们,只可惜后来,江音宁的父亲文墟长老为救前宗主而死,江音宁伤心过度,落下病根,只在前宗主身边待了几年,便被生母接去了蓬莱养病。
原本的青梅竹马自然一拍两散,但江音宁的父亲是为救前宗主而死,陵山君待她也有一份歉疚,只是世事无常,谁知后来就来了一个如此优秀的谢姮呢?
谢姮入门晚,论资历,也不过是个普通弟子。
但论天赋和实力,能在一百年之内重新修炼,外加立功无数,建立威信,镇守封印,顺便能讨老宗主欢心,与陵山君定下婚约的,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你说这云锦仙子一去那么多年,如今终于回来了,对陵山君还有意思吗?只可惜陵山君身边已经有谢姮了,谢姮和陵山君都这么厉害,谁见了不说般配?恐怕云锦仙子是没戏喽。”
“那可不是。”有人唏嘘道:“江音宁虽是蓬莱岛主的女儿,但天赋不怎么样,后来文墟长老陨落,她根基受损,如今也不过是个资质普通的弟子,怎么比得上谢姮?”
“我看方才明宸殿上,云锦仙子倒是挺喜欢谢姮的,或许只是平常的师兄妹罢了,你们也莫要多想。”
有人笑道:“寻常师兄妹?那你可不知道,前段日子,听说这位云锦仙子为了陵山君,独自跑到禁地去采药,差点被魔给杀了,后来按理说也该去苦牢受罚,结果处罚没了,人还被带到了这明宸殿中来,这还只是寻常的兄妹情吗?”
“这样一想,云锦仙子似乎也是个痴情人。”
“痴情又如何?谢姮已经后来居上了。”
就算是长老遗孤,从前也是天之骄女,但离开了藏云宗,如今回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就算身后有整个蓬莱撑腰,那也物是人非了。
一想起江音宁的经历,便有许多人看着江音宁的目光中,便露出些许怜惜之色。
有人摇头道:“这也未必。”
“哦?”
“谢姮虽方方面面都好,可是她跟个木头傀儡似的,每天都是一个样儿,看久了也会觉得腻吧?哪有会撒娇又可爱的小师妹惹人心疼?”
“你没瞧见么?今日陵山君让江音宁进殿了,定是还有几分感情的,说不定江音宁这一回来,陵山君就会与她旧情复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