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那窥灵仪里的声音画面彻底被掐灭。
谢涔之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拂袖站了起来。
他背对着她,寒声道:“你来此地,是为了找窥灵仪?想听这些话?”
谢姮一愣。
她没想到这一层,正好可以趁机隐瞒替魔头找卷宗的意图,但这样承认,又似乎显得她有些……
她不说话,他就当她默认了,突然冷笑道:“旁人无知妄言,没有听的必要,当初我是如何教你的?世人有好有坏,除了我与师尊,旁人未必信得。”
谢涔之原本心念俱冷,此刻越说却越是有一种莫名的不悦。
他第一次觉得这窥灵仪算什么法宝,放出这些荒诞无稽的话出来,只会迷惑心思单纯之人。
信不得。
这些话不应该入她的耳中。
她平素听话懂事,今日居然也胡来了,自己溜进来,也不知听了多少句这种话。
谢姮扶着一边的书架,慢慢站了起来,听着谢涔之的话,又拿捏不定他这话的意思。
她不懂便问:“所以,他们说的不对,涔之你是喜欢我的吗?”
谢涔之:“……”
他第一次,被她的话生生一噎。
她又自顾自地说:“但是有一点他们说对了。”
她突然往前走了几步,绕到他跟前,仰头望着他,也不顾她等会是不是要去受罚,眼眸明亮,认真地说:“阿姮是喜欢涔之的。”
这个处境,这个时间,实在不适合坦露心迹。
但她一直都这样直白,有些话平时不说,但只要肯说了,就一定是认真的。
她也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喜欢。
他眯起眼,打量着她。
谢姮想了想又说:“其实,无论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不会因此而不喜欢你的。”
这话说的,仿佛是他担心她不喜欢他了一样。
尽管她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却听出了这个意味。
谢涔之没由来地烦躁,冷淡道:“那是你的事。”
谢姮点头,低眸笑道:“是我的事,所以我今天,有点开心。”
她是真的有些开心。
就冲他先前那一句“旁人未必信得”,不让她信别人的话,便说明他并不是这样冷漠地要给她难堪。
都要受鞭刑了,她居然还会开心。
她觉得自己疯了。
他抬脚便走,谢姮转身追着他,一边在黑暗中追,一边伸手去牵他的袖子,急急忙忙道:“既然不是不喜欢,就算不是喜欢,那也只是比喜欢差一点点而已,涔之都是我的未婚夫了,将来也一定会越来越喜欢我的,直到变成真的喜欢。”
她也不知是哪来的自信,黏在他身上,就非要把喜欢的话说完,谢涔之被她扯着袖摆,连那些冷声色的架子都摆不出来了。
“谢姮。”他警告般地,连名带姓地叫她。
她这回听话了,收回放肆的手,却还是安静地瞅着他。
她乖乖回:“涔之。”
“……”
他们仿佛是在僵持着什么。
于某些事上,她比谁都固执,应对这样炽热而浓烈的固执,但凡心软之人,都会不小心为之动摇。如此,他的冷漠更显得像刻意为之,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全线崩塌,全无底线可言。
他厌烦极了这种感觉。
越厌烦,越冷漠。
她却总是不肯知难而退。
“君上?君上可是遇到了什么人?”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殷晗的声音,有人听到了说话的声音,提着灯闯入,在下面犹豫着要不要上来查看。
谢姮转头往殷晗过来的方向一看,飞快地往谢涔之身后一缩。
她踮起脚,小声在他耳边说:“我得罪过殷晗,如果你把我交给他处置,他一定会公报私仇的。”
她的嗓音听着有些委屈。
谢涔之瞥了她一眼。
不知不觉,他们已走到了窗边,正是深夜,清冷月色穿透进来,正好照亮了一双清澈透亮的杏眸。
她就这样安静地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