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姮微微偏头。
她垂着睫毛看着下方,眼神没有焦距。
——他事先用阴灵试探过,今夜谢涔之封闭六识,她双目失明,不会知道是他。
鬼使神差的,他就是想来看看,谢姮害他屡次吃亏,她自己又病成了什么样子。
还真的快死了啊。
她现在一定以为他是谢涔之。
原来谢涔之碰她,她还真的不会反抗。
他摩挲着那根血管,只要轻轻划破,她就会失血而亡,少年挑起唇角,报复般地肆意划动手指,像是在挠着一只猫,眼底黑雾笼罩。
“干什么?”
她突然问。
一边问,她一边往后避了避,她的肌肤太细嫩,被挠过便留下一层淡淡的红印子,躲的动作落在人的眼里,偏偏就是有种难言的娇怯。
鬼都王讽刺地扯起唇——见了她一百年油盐不进的样子,这副娇弱的样子倒是罕见。
他不说话,又故意把手指往前探了探,摩挲着她的下颌骨。
手指虚虚握着纤细的颈子,等同于握住她的命脉。
鬼都王第一次碰女人,自以为这种按住命脉的动作,就是最大的捉弄,就是想用谢涔之的身份,故意欺负挑衅她,倒是想看看她对谢涔之到底有多不一样。
她要是挣扎,他就立刻掐断她的脖子,给谢涔之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要是连这都不挣扎……
鬼都王的笑容越发讽刺。
“鬼都王,你对我动手动脚,是想干什么?”
谢姮突然抬眼,清透的眸子直视着他。
“……”鬼都王笑容一僵。
他如同被烫着了一样,猛地收手,连带着轮椅都往外滑,几乎是突然弹开的。
他眯眼盯着她,眸光闪烁。
想起方才他居然被她给骗了,他额头青筋一跳,突然恼羞成怒:“你没瞎?”
谢姮:“你才瞎了。”
她能看见的时候还在假装失明,只是为了清净,不是给人随便碰的。
旁人都举止正常,唯独这个魔头一来就干些奇奇怪怪的事。
她装不下去了。
谢姮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方才莫不是以为我看不见,故意这样捉弄我?你以为我会把你当成谁?”
鬼都王:“……”
他当然不会说是谢涔之,少年冷哼一声,语气突然变得诡异起来:“看你病得半死不活,到现在还这么嘴硬,可真是……”
真是什么?
真是不知死活?
她已经要死了,当然不知死活。
少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说她,突然看见谢姮低头咳了咳,她咳得撕心裂肺,恨不得把五脏六腑也跟着咳出来。
她唇角有血,哑声道:“劳烦帮我倒杯水。”
“……”鬼都王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但还是什么都没说,抬起手指,魔气控制着茶壶倒了一杯凉水,递给她。
谢姮:“多谢。”
谢姮润了润嗓子,气才顺了些许。
她微微闭目,继续冥想。
少年坐在床头,冷眼盯着少女萎靡虚弱的样子,她唇上沾了一点水光,显得饱满欲滴,唯独脸色白得如纸,仿佛随时都要断气了似的。
这一百年,他无时无刻不在说要杀她,觉得她碍眼得很。
他也亲自下令不许手下救她,但真的看到她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完全不开心。
他心里突然腾起一股烦躁之意。
他冷笑一声,不耐烦地问:“就这么死了,为藏云宗那些人而死?你甘心?”
不知道为何,先前他们还在你死我活,他现在居然和她坐在一起。
还聊起天来。
谢姮沉默,忽然微微一笑,反问道:“你刚被关在封印里的时候,为了报复别人而沦落至此,或许一生不见天日,你又甘心么?”
他甘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