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 她要见他,绝不是为了什么好事……他心里微微一沉,约莫猜到了什么, 攥着铁链的手微微一紧,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谢涔之跨进殿中时,果然入目皆是那些从未见过的神族。
他们个个气息皆无比强大,甚至从不收敛任何威压,谢涔之凡人之躯,跨进门槛的刹那,便觉得头晕腿软,已是有些吃力。
但他仍旧死死撑着,步态从容,携着满身枷锁,缓慢地走上前来。
殿中原本无比喧闹,纵使有那些无礼的凡人,那些神族也不太放在眼里,都像看戏似的慢慢饮酒,也不曾在意过汐姮口中的“谢涔之”是谁。
但谢涔之进来的刹那,殿中倏然变得鸦雀无声。
犹如石入深渊,毫无声息。
已有神族放下手中杯盏,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涔之。
“这是……”
谢涔之一身朴素白衣。
侧颜冰凉如雪,墨玉簪轻挽黑发,眉峰入鬓,气质冷淡疏离。
他步态轻缓,犹如踏在云端,广袖轻掠。
周围越来越的目光却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四周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得见。
越来越多的神族都看了过来。
末席上的容清惊讶地望着这一幕。
一是惊讶谢涔之如今的狼狈,虽然知道他已沦为俘虏,可他在容清的记忆里,仍旧是当初那副令人敬畏的模样,如今亲眼看到,才觉得极为不真实。
二是惊讶这些神族……这是什么反应?为何表情都有些不太对?
而那些原本倔强执拗、对汐姮不敬的弟子,在见到谢涔之的刹那,端着宝物的手一抖,瞬间脸色煞白,险些直接跪坐下来。
四周的神族,更是各个神色变得极为严肃,有人甚至摸到了腰间神剑,眼底露出杀意。
唯独当事人谢涔之,纵使所有人都这样注视着他,甚至感受到了极为清晰的杀意,他也仍旧目不斜视,只看着最上方的汐姮。
他的眼里只有她。
阿姮今日很美。
他此生只见过两次她细心梳妆的样子,一次是试剑大会,她为舒瑶盛装打扮,第二次则是今日。
他薄唇轻抿,黑眸深不见底,望着她许久,略一颔首,“罪人谢涔之,见过殿下。”
他知道这是什么场合,此刻主动配合她。
汐姮此次让他来,就是要利用他打压那些还心有不服的宗门,她特意要办这个神族宴会,并不是完全为了庆功,毕竟还有三颗天劫石未灭,她何必沾沾自喜。
她是想利用他,震慑整个天下。
她夺下蓬莱瀛洲的速度太快,神力消耗的有些吃不消,加之顾忌天道再产生什么变化,剩下的昆仑、方丈、瀛洲三地,最好能不战而胜。
谢涔之虽年轻,继任宗主之位才百年,但这百年来,他平定八荒,手腕如雷霆,声威早已盖过前几任宗主,哪怕已成俘虏,还是有很多人不信他会做出此事。
余威仍在。
她灭他的威风,就是在给自己立威。
只不过没想到,她的族人为何都盯着他看?
汐姮微微蹙眉。
场面气氛虽怪异无比,但她的族人都没有说话,汐姮便微微敛目,冷淡道:“既然做了我的奴隶,便是用这等方式行礼的么?”
谢涔之眸色一黯,却是不动。
他并不知晓神族礼仪。
她就是故意在挑错,要折辱于他。
汐姮漠然俯视着他,还未说话,下方的赤言却突然起身,嘲笑道:“这人身为奴隶,还如此不懂神族的规矩,看来需要好好□□一番,此时无礼之罪,让我看,不如先抽他一百鞭。”
汐姮看着谢涔之:“你服不服?”
谢涔之心里叹息,错开她冰冷的目光,俯首道:“罪人服。”
赤言兴致颇佳,亲自拿着鞭子上前,在四周那些仙门弟子几乎难以呼吸的目光下,狠狠朝谢涔之的背脊抽了过去。
“哗啦——”
鞭子割破空气,血溅大殿。
谢涔之眼前一黑,滚落在地,脸色立刻发青,手脚痉挛不已。
他呕出一口黑血。
凡人之躯承受不住法器,这一次,和从前他乔装成魔受刑完全不同,那时修为护体,不过是皮外伤,如今这第一鞭就深可见骨,几乎是要把他元神都抽灭。
赤言扯着手中的鞭子,冷笑道:“趴着做什么?还不跪好,做奴隶是这样的姿态么?”
“不过也是。”赤言嘲讽道:“无论是跪着还是趴着,不都是你自愿匍匐在我家小殿下脚下?乖乖受着吧,当年敢当众给殿下处以极刑,今日就算杀了你,那也是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