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接口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姐妹们闲话罢了,二姐姐也太“胶柱鼓瑟”了。”闲话,你当着人家未婚妻说闲话?
黛玉闲闲的来了一句:“倒不是姐姐重规矩,不过是嬷嬷时常教导我们非礼勿言罢了。”要是搁半年多前听了这些话,黛玉多半摔帘子走人,再找个没人见的地方哭一场。可现在她早从大舅舅那里知道了真相,又和平郡王说开了,正是觉得平郡王贵为王爷也有不如意多有同情的当口,不当面把嚼舌头的人驳回去,都对不起人说她刻薄小性。原来的黛玉没有帮手,现在迎春却挡在她前头,她又岂能让迎春为她吃别人的话?
非礼勿言。刚才史湘云那几句传言说小了是闲话,说大了就是犯口舌,就是成了婚的妇人犯了口舌也得让人休回去,当然这么干的人家不多,可也不是没有。史湘云更是不好接话了,这话就是从她嘴里出来的,一屋子的人不能睁眼说瞎话,再说上次她为什么立时被送回史家,还不是多和黛玉说了几句人家亲娘的嫁妆?这次要是黛玉回去再对贾赦提起,说不得她又要被送回去。来之前她婶娘已经让她好生给黛玉赔不是,还特意准备了礼物,可她真是不服气:一样的无父无母,黛玉还在孝期就得了太上皇的赐婚不说,将来还是正经的郡王妃,可她就得点灯熬油地做针线,凭什么?这一点不服气,让她故意不理会宝钗的提醒,就是要让黛玉心里不舒服。谁知不等黛玉还嘴,迎春就已经出来问她大家子姑娘的规矩,探春想遮都遮不过去,黛玉跟着的那一句非礼勿言,直接扎入她的软肋。
湘云忍着泪,看向宝钗,这个宝姐姐一向八面玲珑,在姐妹里人人处得好。宝钗刚才提醒湘云,就是看出迎春和黛玉都不是原来的二木头和美人灯,别说几句闲话,就是有人真想对她们怎样,也有得是人挡在她们前头。可是湘云却不理会她的好意,让她心中暗恼,低了头看自己手帕子上的花样,要找出点毛病好下次改了,当然看不到湘云求助的目光。
湘云妹子悲愤了,一边流泪一边对着自己的丫头翠缕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收拾东西家去。”
翠缕有点摸不着头脑,好好地说着话,怎么自己姑娘就哭着要收拾东西?因劝道:“姑娘还是这说风就是雨的牛脾气,咱们刚来,东西还没打开呢,哪能说走就走?”你出来一次可不容易。
“还打什么包裹,没见人都不待见咱们。在这里住着什么意思。”史湘云想着每次她一说要回家去,宝玉总是跟前跟后的劝,这回也是如此。可她忘了,打从她一来,贾母让姐妹们都过来与她相见玩笑,贾凤凰却不在其列。现在正被贾政每日一收拾的宝玉同学,正水深火热地与课业拼命,没空来解救她的尴尬,她说出的这番话也成了笑话。
“说什么待见不待见的。”迎春笑道:“史大姑娘是老太太的客人,我们听老太太的招呼来陪史大姑娘,惹了史大姑娘还得在老太太那里担个不是,就算是分说了少不得嬷嬷还得让我们重新再学学规矩。”你是老太太的客人没错,可现在这里将军府,我是府里正经姑娘,不过是老太太让陪才来见你,并不是自己和你多要好。你就算是在老太太那里说什么我也得分辨一下,谁让我是有嬷嬷教导规矩的人。
湘云更是无话,一时站在屋地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探春这才接了一句:“说起来老太太那里也该传饭了,不是说让咱们今天都陪着用饭,也是该过去的时候了。”
别人可以不看湘云的脸色,她得看。没见二姐姐已经定亲,说的还是先大太太娘家嫂子的侄儿。就算是她现在还小,可与她同年的黛玉也得了赐婚旨意,只有她还没有着落。别看现在王夫人对她面上还好,可要真把自己的婚事儿放到王夫人手里,探春不得不担心。因此她也就不得不巴住能压王夫人一头的老太太,对老太太的侄孙女也不能太过。
有她这一句,一直没说话的惜春也来了一句:“也不知道今天老太太那里准备了什么吃的,我有点想吃上次嫂子送来的蒸鱼。”可不在这儿呆着了,还不如回自己家去,这些人说话太厉害,都不如自己嫂子好说话。
黛玉立时笑话她:“有你一句话,珍大嫂子还不得天天送蒸鱼过来。”
“你知道什么?”惜春才不上当:“蒸鱼最要吃热的,大老远的送过来,鱼又浸了汁,肉就不鲜嫩了。”还是让我回去吃吧。
“这有何难。”宝钗笑道:“左右大嫂子这几天天天过来与老祖宗商量祭祖的事儿,你一说保准她要带你回去吃个够。”
阿弥陀佛,可算有人说到她心坎上了,惜春笑得眼都眯了起来:“正是宝姐姐这话,一会儿见了嫂子我就和她说去,不把蒸鱼吃够了,再不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