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不好推辞,知道这个舅舅看似不守规矩,却是个实心对人好的,只认真谢过四位嬷嬷。这四个嬷嬷从被派到将军府,就知道自己一身与两位姑娘已经绑在一起,今后就是姑娘出门子也会跟着,这比起一直在宫中终老更得她们的心,因此四人对迎春黛玉更是全心全意。等黛玉得了赐婚旨意,那林嬷嬷更是眼中只看得见一个黛玉,隐隐在四人中有为首之势。好在那三位也不计较。于是这一晚不说贾家人过得如何,四个嬷嬷早从过年的风俗讲到各处差异,再从祭祖规矩讲到人情庆吊,又从年节准备讲到往来禁忌,互相交替,口角生风,不光黛玉,就是她那四味中药都听住了。
不等贾府与各府年酒往来,早有宫中之来人先看方向,又有巡察地方总理关防太监等,带了许多小太监过来各自关防,指示贾府之人何处退、何处跪、何处进膳、何处启事。贾政着人来请贾赦贾琏过去一起演练,被贾赦一句:“等那日自会看二老爷如何行事,必不会出差错”给堵了回去,多大脸,不过是给你个面子、其实是给皇帝个面子老子才到场,竟然提前折腾起人来。惹急了老子连面也不照,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脸参老子一本。因此倒省了邢夫人和迎春跟着受罪,只看着贾赦行事——贾赦早就告诉人不许打扰黛玉,理由都是现成的,人家还守着孝呢,不能冲撞了贵人。
贾政当然没那个脸来亲自叫人,贾母又不敢再往死得罪贾赦,只能自己生一会儿气,再下狠地把自己和能招呼动的人折腾一番,好象这样就能把在贾赦那时失的面子找回来。
十四那日没等晚饭,早就每日一报到的平郡王就来府里接人,贾赦还想让黛玉也跟了去散心,被越来越敢说话的邢夫人给制止了:“别说老爷刚拿玉儿还没出孝拒了二房,就是出了孝,也没有她一个人和平郡王出去的理儿。”
“怎么就没有和他出去的理?又不是没见过。”
“正是见过才更不行。”邢夫人道:“见过不过是在家里偶然碰上了,知道的也是家里人,可出去怎么一样。让人说起来玉儿以后如何见人。”
见邢夫人坚持,四个嬷嬷也一脸不赞同,贾赦就知道什么人约黄昏后大概说的都是下层劳动人民,不是这些大家子姑娘小姐。不过他是个知道变通的人,把巧姐儿交到平郡王手里时特意告诉巧姐儿:“你林姑姑不能与你一起看灯,你看有漂亮的灯可别忘记给你姑姑买回来。”
“我带着银子了。”贾琮表示自己也是有钱人。贾赦这才想起来,又让人把铜钱装几串交给跟贾琮的小厮——就算贾琮带钱,也不过是过年得的压岁钱,也许就是金银裸子。别看贾赦没具体打听过物价,也知道摆到街边摊上的东西并没有多少需要用上银子,更别说金子了。儿子有了钱也不能当了冤大头:“让你的小厮先打听清楚,看是要铜钱还是要银子,再让他们付钱。”老子其实想自己去教儿子,那个平郡王也是个一看就不知道一两银子换多少铜钱的主好不。
平郡王不知道自己已经躺枪,还表白着:“父亲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他们上当。”你自己不上当就不错。
贾赦又想起著名的英莲事件,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一定把人给我看住,一个也不少地给我带回来,就算是你自己不回来都行。”平郡王真想问这人我要是自己都回不来了,你可找谁要人去。
好容易放人的贾赦,眼睛长在了自鸣钟上,只觉得那针就象不走一样。一遍遍问邢夫人:“你说他知不知道让人好好看着巧姐儿和琮儿?”
邢夫人只能告诉他:“我只怕他乱给东西吃,带的那些人还能看不住两个孩子。”
“糟了,忘了告诉他一定得至少两个人盯一上孩子才行,免得一个万一自己看迷了忘了还有孩子。”贾赦又想起那个霍启把英莲一个人放下自己小解的事儿。
就这么食不知味地折腾到吃完晚饭,他只一圈圈在地上转磨儿,贾琏看不下去了:“不过是看个灯,顺天府的衙役早就在街上巡视着。再说有几位娘娘明天要省亲,那街上早就清了几次了。”
“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不惦记。”贾赦吼道。一想那里还有一个是贾琏的女儿:“就算是我巧姐儿你也不疼。”
贾琏心说这人怎么这么能记仇呢,自己这几天出门日日给你宝贝孙女带东带西合着你就没看见是吧。没见刚才巧姐儿走时还说给我带好看的灯来着?
还是黛玉想出法子,摆下棋盘要与贾赦手谈。贾赦虽有原主的记忆,可惜原主就是一个臭棋娄子,又舍不得放弃能和林仙子下棋的机会,只能打迭起精神大战林仙子。不过事实证明,不是有勇气就能赢棋,三战皆负还是惨负什么的,真心是黑历史。
等贾赦终于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又撺掇迎春去与黛玉一决胜负,邢夫人与贾琏都松了口气。这次贾琏学了乖,不等他老子的宝贝孙女回来,自己绝不先回院子,要不这事儿又得让他老子念叨半年。正在琢磨闺女能给自己挑个什么灯的时候,就有下人在回道:“巧姐儿回来了,说是让多多的人快到二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