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灵之所以跟着他,是因为恨他。关灵道低下头地笑着,不想再做什么,身体被肆虐的邪灵乱抓,处处可见露出的白骨。
唯有自己真正死了,这所有的一切才能停止吧?
【炼不炼魂?不炼我打死你哥哥。】黑衣男子无动于衷地抓着拼死抗拒的小男孩。
隔壁的牢房里传来温暖的声音:【你不必吓他,他不过才七岁。我让他忘记就好了,他炼魂之后不会记得从塔里听到了什么。】关灵道被邪灵推着倒在地上,全身的血像是流水般蜿蜒流淌。今夜他没有与邪灵相斗的意志,他与这些邪灵本就是一样的,满心的冤屈仇恨无处可诉,恨不得把世上所有对不起他们的人都拉来陪葬。
关灵道翻身过来仰面躺着,脸上的湿润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以前恨极了这些邪灵,只想把他们灭掉,可他此刻却已经明白,不是他们无故生事,他们才是被害的人,对不起他们的却是自己。
这世上唯一能理解他们的人只有自己,唯一能理解自己的人也只有他们,他们是被人控制的傀儡,是被人抓来宰杀的猪羊。关灵道抹着眼角流下的泪,他也不知道这没出息的眼泪是为谁而流,是为了这些邪灵,还是为了自己。
意识逐渐变得不甚清晰,身边疯狂肆虐的黑影却慢慢淡下来,充斥着怒意的凄厉惨叫变成难以发泄的怨恨和哭泣,在关灵道的身体上继续抓着、撕咬着。
关灵道忽然间笑了笑,意识模糊,眼前逐渐黑暗。
今夜是要死了吧?他想。
死在邪灵的手里,竟然觉得安心,死得其所,杀人偿命,甚至很是干净。
不,不行。所有的一切都是紫檀宫的安排,坏人得志,不想死,死得不甘心!
模糊中眼前出现一个人冷漠的脸,关灵道心如绞痛。不想死,师父还在,他不想就这么死。
他如今该怎么办,继续炼魂,继续帮他们残害跟他一样的人,还是一死了之?
他咬着牙,突然间使尽全身的气力向着门口爬过去,沙哑着嘶声呼喊:“救命,你家祖宗要死了,全都滚过来救命!”
第95章 主线剧情
“家主已经暗地里应允,倾尽全力抵抗紫檀宫。”花彩行走在计青岩的身边,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卢家也送了消息过来,等候差遣。”
计青岩默然无语地转头,许久才道:“花公子对灵道的事很是上心。”
花彩行低了头:“也不是。”
“不知是如何说服花家家主的?”计青岩问。
花落春主持花家,向来奉行事不关己,从不轻易掺和门派之间的恩怨。如今南北朝中站在紫檀宫那边的仍是大多数,他不该轻易答应什么,更何况是“倾尽全力”四个字。
花彩行道:“这是我花家的事,不敢同你多说什么。”
“不妨事。”计青岩的神色像是不再关心,把脸转了过去望向百花台,“花家家主信守诺言就好。”
花彩行摸着下巴不再出声了。
不多时走到百花台的旁边,如今是清晨,山间的雾已经散了,天湛蓝澄清,长空如洗,山林中深深浅浅的色彩叠在一起,浓淡相宜,如彩色的画卷,美得不可方物。花彩行肩膀上的彩毛松鼠咬着爪子远望,肥胖的身体颤了颤,忽然间晕厥般倒在花彩行的肩上。
花彩行将几乎要掉落下来的松鼠接住,蹙眉而望。
“听说这松鼠的眼睛与众不同,对颜色分得极清,眼前的色彩多到难以辨认时,就会晕厥过去。”身边走过来一个男子,低头看着松松软软不省人事的松鼠,“这松鼠可曾看着花公子的画晕过?”
松鼠的身边探过来一个青色的蛇头,吐着信子去骚扰那仰面往后垂下去的头。
花彩行转头望一眼石敲声,皱着眉笑了笑:“至今还没画得那么出神入化。”
石敲声颔首:“古书上说这忘年山有灵气,山川树木都是如此,可惜此次来,这里的景色虽美,却看不出灵气在哪里。”
“嗯。”
石敲声见花彩行捧着那松鼠没有动静,心中些微有些古怪。这是花彩行的松鼠,他怎么却好像有些不太熟悉,与自己和君墨的关系天差地别?他刚要出声,君墨已经吐着信子把松鼠弄醒了,松鼠向着山林痴痴而望,蜷起身子不敢再看。
一声龙吟之声,响彻山谷,四周说笑的人全都安静下来,像是期待了很久,各自寻着舒适的地方,或站或坐,不约而同地望向百花台。今日来观武的人比平日里多,也比平日里多了不少得道高人,在高台上坐着,轻捋胡须,面带微笑,垂首而望。
身边的计青岩徐徐落在百花台上,黑色外袍下穿着白色的单衣,端庄凝重,连四周的空气也冷了几分。戚宁一脸微笑站在五丈开外,手中空空落落,什么也没有。
今天是计青岩与戚宁的比武,一场胜负,谁赢了,将来便是今年百花台的第一。这不是最后一场比武,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年无人能与他们抗衡。戚宁温和地笑着:“计宫主,你早已经成名,难道还在乎百花台上能否得胜?”
与之前什么都不在乎的语调不太相同,今天带了些极淡的焦虑。
计青岩微开了口:“得罪。”
两字刚刚吐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已然捏了一枚白色棋子,随手一捻。百花台上水蓝色的身影瞬时间晃动,全身却立时像是被飞雪笼罩,布料的轻微拉扯声接连不断。只见那飞旋的雪花没有就此落地,如同被风吹动,向着水蓝色的影子翻飞而去。就在这时,那身影从在周身乱飞的雪花中冲出,看似要躲避,临近身边时却又忽然变卦,一道凌厉的剑气倏然朝着计青岩而来!
剑气本可以把雪花挡开,可是戚宁却不肯躲,反而刻意地隐藏出剑的意图。这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百花台下的人略有些吃惊,计青岩要躲已经有些迟了,眼神冰冷,待要再出棋子又怕真将他杀了,飞开时身形竟有些狼狈。戚宁一剑未成,剑气却也将计青岩的左臂的外袍割破,划出一道血痕,却还是不肯退,身形逼近。
两人近在咫尺,相隔不过半丈,计青岩的目光寒下来:“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戚宁的目光却忽然间软下来,隐约有些没有遮掩的惨然的乞求,压低了嗓音道:“计宫主,你这次让我得胜可好?”
计青岩微怔,咬着牙:“为什么?”
“家父曾说过,只要我在杀魂修上排名前三,百花台上一举得胜,我想娶什么人都随我的便。”戚宁的声音沙哑,“我对不起岑木衣,又不能违背父母之命,你让我胜了这场比武,将来我水行门欠你一个人情。”
计青岩心潮激荡,一时间有些心惊。
“我所说的没有一句是假话,否则将来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戚宁见他什么都不说,急得拉住他的手腕,“你那关灵道不是与岑木衣有交情?我知道你对这徒弟上心得很,你不看在我的面上,也看在他和岑木衣的面上,就当是帮他做这件事,行不行?”
“你又知道岑木衣想嫁给你?”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她、她嘴上厌恶我,心里、心里对我——”戚宁闭了闭双目,“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今日要是不答应我,百花台上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