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关灵道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情,他要是下药,只怕现在早就认了,也犯不着否认,因此又莫名叫人觉得不太像。
关灵道听他说起任关翎,低着头没有吱声,走到门前顺着计青岩的目光往外看。一道弯弯曲曲半丈宽的石头阶梯通向上面,黑暗幽深看不到底,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你们看这里。” 角落里突然间传来花彩行的声音。
关灵道闻声走过去,只见花彩行垂头低看,手中亮起一团光,照在本来黑暗无光的石壁上。关灵道忍不住轻“噫”了一声:“这些划痕是什么?”
一道道深入石壁的痕迹,像是人蜷着五指划出来,斑驳交错,从石壁之底直到三丈高的地方,上上下下足有几百道。花彩行飞上去,手中的白光把头顶石壁也照亮了,果不其然,深深浅浅的痕迹层层叠叠,有新也有旧,像是养了只困在这里的野兽,时不时地折磨凌辱,逼得它发疯发狂,生不如死。关灵道抬头看着,不知不觉地想起自己被他囚禁时的光景,直看得心底发毛。
计青岩轻声道:“这些划痕紫檀宫里也有,颜無几百年前修炼的竹屋里有个密室,里面的划痕与这里一般无二。”
关灵道喃喃自语:“这是颜無修炼的地方,平时不许外人进入。他难道是在这里偷着关了什么人?”
关了什么人,还关了几百年?不在牢笼里关着,关在自己的修炼之处?
计青岩只是看着石壁上痕迹。划痕杂乱无章,可见早此人已经发疯发狂,与那密室里关着的该是同一个人。只不过这里有些痕迹新得很,可见关着的人直到几个月前还在,既然如此,怎么他们进来时却什么都见不到?
花彩行道:“不知道关了什么人,去了哪里?”
关灵道没吭声,转身向外走出去,沿着寂静的阶梯缓缓而上。
这里的冷意是透彻心骨的凉,关灵道吸了吸鼻子,心里抱怨几句,手腕却给身边的人拉住了。“小心点。” 计青岩道。
“嗯。” 关灵道的目光仍旧紧紧盯着前方,手掌一翻,短刃落在自己的手心。
阶梯上只听见几不可闻的脚步和呼吸声,几个人不知不觉地走到台阶之顶,安然无恙,关灵道笑了笑:“还是什么也没有。”
人没有,动静没有,眼前只是一扇冷冰冰的门。
“这门打不开。” 花彩行道,“几个听魂的都打不开。”
计青岩和关灵道互望一眼。他们打不开,任关翎却打开了,可见这里肯定有什么蹊跷。
身体成了魂魄,道修的修为便大打折扣,一切都要看魂力强大于否。关灵道近来隐约觉得,自己和任关翎的魂力与常人有些不同,就连其他的听魂之人也似乎比他们差了一大截,修行的速度慢上不少。
任关翎冰雪聪明,他自己也不太笨,可是不知道他能否开得了此门。
关灵道凝神闭息,一缕魂气离身,忽然间化作数道激荡疾风,朝着那门急涌过去。几个人的长发乱飞,只听轻轻一声响,门开了,关灵道回头看一眼花彩行,忽见他的脸色已经变了,心头微沉笑着说道:“花公子别在花家主面前说我厉害,越聪明越厉害的人越招人嫉恨,通常都活不久。”
他想不到花彩行点了点头:“家主并非嫉妒贤能之人。”
花落春根本不管别家的事,在他眼里,人只有惹人厌恶和勉强能忍的区别。惹花落春厌恶的通常都活不久,而自己和计青岩,所幸是他勉强能忍的人。他也不厌恶关灵道,更不会因为他的本事而杀人,他之所以现在多看关灵道几眼,也不过是要逼着他办事。
门后竟然还是一道阶梯,石头地面,弯曲而上,与刚才无异。
关灵道咽了咽口水:“怎么还是阶梯?”
计青岩小心地往上而去。
这次脚步快了些,轻轻巧巧地走到顶端,果不其然,还是一道门。关灵道抿着唇把门开了探头一望,怔道:“还是阶梯。”
他们究竟是在地底多深的地方?
阶梯之上是门,门之后是阶梯,来来回回好几次,关灵道心里数着,心道这地方简直就是个永不会清醒的噩梦,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再次来到阶梯顶端,关灵道把门打开了,边推边笑道:“师父,你猜我们会看到什么?我猜是台阶。”
随手推门,忽然间被眼前一块白玉似的石碑晃了双眼。这里仍旧是个山洞,可是极高,四周石壁像是悬崖般直直而上,顶端似有些小孔,星星点点的月光洒下来,洒在眼前的石碑之上,映得如梦如幻庄严肃穆。
“是台阶?” 身后的花彩行问。
石碑不知是什么打造,通体洁白散发淡淡幽光,关灵道一时间看呆了,断断续续道:“呃,不是台阶了——”
这又是哪里?
第128章 主线剧情
月光点点,幽然静谧,关灵道看着这发着淡淡白光的白玉石碑,心里面莫名其妙地生出些温柔之感。花彩行似也看呆了,垂着的手指动了动,无意识地在衣衫上轻画眼前所见的轮廓。
爱画如痴者,见到好景总会有些心动。
关灵道走到石碑面前仰望,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许多字,细看却看不懂,转头问走上来的计青岩:“师父,你认不认得这些字?”
计青岩也抬头看着:“这是上古的字,而且写得潦草,一时半会儿看不出。” 他倒是不太在乎上面所写的字,他现在想的是这石碑上的灵光。
一路上的石壁时有发光,可见这地方附近有灵源,经年累月,把普通的山石也变成了灵石。而眼前的这块白玉石碑,怕是正在那地底的灵源之上,阴差阳错地连着,竟然生成了这种罕见灵物。
石碑前摆着一个光滑的石台,左右都是飘荡的檀香,像是本来在正中供奉着什么东西,却被人拿走了,如今什么也没有。只不过那石台的平滑台面上,却从左至右,刻着几百上千个蝇头小字。
字迹很新,看起来不过是刻了几个月,娟秀端正,令人赏心悦目。关灵道一看那些字便哑了声音:“师父,师父,这是我哥的字迹!”
竟然是任关翎的字,计青岩和花彩行闻言一同走了上来。花彩行道:“上面说了什么?”
关灵道哪里顾得上跟他说话,全神贯注地低头默念,忽得抬起头来道:“写的正是养画补灵之术。”
他的表情和神色极为复杂,又是困惑,又是高兴,又有些难以理解:“我哥既然知道养画之术,为什么不告诉花家主?”
花彩行本就对任关翎没什么好感,冷声道:“他生来与我花家有仇——这果然是养画补灵之术?”
“看起来是。” 关灵道悄声道,“师父,你们进入紫檀宫后,我哥是不是找到了那本养画补灵的书?”
计青岩想了想,道:“说不定。” 真是说不定。那时他只管着关灵道的死活,花落春以为任关翎是花彩行,不疑有他,自然不去查他。如今思来想去,谁也不清楚任关翎那时做了些什么。
找到了那本书,却不交给花落春,偏偏刻在这个地方。
花彩行从袖子里陆续取出笔墨纸砚。关灵道傻了眼,拉起花彩行的袖子往里看:“花公子,你这袖子里藏了多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