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惯例,拍好照开始p图,一张让人羡慕嫉妒恨的照片即将新鲜出炉的那刻,连笑正推着瘦脸键的手却是一愣。
愣了片刻后,连笑突然改了主意从沙发上站起来,开始赤着脚在房间里到处转,到处试拍,只为拍出一张看着很惨的照片。
她已经想好要往朋友圈里发什么了——
“异国流浪的丢护照少女”卖惨照。
她长得不够少女这点还能靠修图挽救,但在这奢华得不像话的套房里,实在是找不出任何足以表现少女惨境的背景,连笑试拍半天,没一张满意。
逼她出绝招是不是?
连笑一咬牙,索性换了身单衣,直接推着行李箱出了门。
在大堂里遇到的服务生还以为这位女士是要半夜退房,走上前来打算帮连笑把行李推到前台。
连笑却“嗖”地从服务生面前飞驰而过,着急忙慌地朝大门走去。
她哪是要退房?
一路推着行李箱径直出了酒店,很快来到街边,萧索的夜风一吹,终于有了那么点异国流浪的味道。
连笑坐在行李箱上,凹好造型,找好角度,“咔嚓”一张,异国街头流浪的少女照当即速成。
寒风当道,终于发完朋友圈的连笑飒飒而归,当着全程没摸出头绪的服务生的面,得意洋洋地推着行李箱回房间。
连笑这张照片特意屏蔽了同事,如果可以,她其实更想直接at方迟,让他知道她现在过得有多惨。
方迟之前能为了她特地从香港飞回上海——虽然结果不太理想——如今应该也能为了她飞一趟巴黎吧。
她和方迟没闹掰那会儿,除了计划跨年的香港行,还计划了春节来欧洲玩。那会儿她和方迟的申根签证就提前办好了,虽然最后计划成了泡影,现在想想,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方迟现在有现成的签证飞巴黎。
果然朋友圈一发出去,回复多到连笑都看不过来,就连宋然都回了条:“你不是住克利翁么?怎么流落街头了?”
连笑没回。
抱着手机等。
就不信某人看不到。
等啊等,等来了谭骁幸灾乐祸的语音:“哈哈哈你也太倒霉了吧。”
嘴挺损,发给她的安慰红包倒挺大。
连笑收了红包,消息没回,继续抱着手机等——
来电铃声突然响起。
连笑一惊。
一看是来自国内的陌生号码,连笑立即一蹦三尺高,赶紧接听,却在成功接通的前一瞬猛地打住,一个健步冲到窗边,一边开窗任由夜风刮进,一边接通——
“喂?”
果然,电话那头听见了风声裹挟下她那欲哭无泪的嗓音,颇为担心:“你还在大街上?”
连笑一愣。
愣了三秒,悻悻然关上窗,垂头丧气坐回沙发:“妈……”
“……”
“你怎么换电话号码了?”
是母亲的越洋电话。
“我电话号码都换半年了,你也没存……”
连笑和母亲基本每年都只在过春节时见一次,母女之间其实没有任何矛盾,可就是不怎么亲近。
连笑母亲一向是女强人,两任丈夫都是女强男弱的组合,只不过第一任丈夫靠揍孩子发泄,第二任丈夫则看得开的多,心安理得靠老婆——
这就是连笑的生父和继父。
连笑呢,偏偏谁也不像,既不像母亲那样要强,也不像生父那样扭曲;真要论像谁,连笑还挺像自己继父的,心安理得靠别人。
“你现在在哪?连建平就住在大巴黎,我让他开车接你去。”母亲说。
自从连建平移民再婚,连笑跟这个爸爸就再没直接联络过。她这个爸爸在外人眼里的形象一向很好,亲戚朋友听说他一度把孩子揍到住院,时至今日还有人不相信。
亲戚要么不信,要么就统一口径,说她这爸爸其实也是身不由己,移民后去看了段时间心理医生,臭毛病再没犯过,让她别再记恨。
连笑表面应着,刚过去不久的春节,亲戚们和连建平视频时还非得拉上她,父女俩隔着屏幕逢场作戏,亲戚还直夸连笑长大了,懂事了——
若不是她这些亲戚常年做外贸,能帮她搭上那几个做国际品牌贴牌生意的大厂,连笑这个春节都没打算要回老家。
拳脚不曾落到他们身上,他们自然不疼。
连母亲现在都觉得她已经不计前嫌了?
连笑连忙说:“不用了。”
母亲估计觉得她只是在客气:“我已经跟你爸说好了,他也很想见见你,正好趁着这个机会……”
连笑暗自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撒谎了。
一张精心设计好的照片,想引的人没引来,最不想见的人却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