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冷、心冷、狡诈、睚眦必报,再加上帝宠。这样的一个人要是能被轻易扳倒,那她跟着倒霉也自认。
她起身,拣了衣裤穿回,独个儿躺在宽大的榻上,一直等不到他回来,终于熬不住困,一觉睡了过去。
霍世钧一夜未归。
第二天,善水洗梳的时候,把昨夜那传话的婆子叫了进来,细细打听当时情况。
婆子站在一边道:“侍卫长是随角门门房进来的,当时来得急,把我给闹起了身。他虽没说急,只我瞧着他神色里却带了个急字,这才大了胆子去唤世子的。至于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只看到他与世子说了几句,两人便一道走了。”
善水见问不出别的了,叫婆子出去。
她的头一直是白筠给梳的。今天梳的是个新妇惯用的百合髻,往正中戴了喜庆的双喜字鎏金簪,白筠开了那个装媚花奴的绿地粉彩青玉胭脂罐,正要挑些许出来,忽然尖叫,盖子被她远远抛了出去,落在地上跌个粉碎。
“虫子!”
白筠惊声叫道。
善水被她吓了一大跳,顺她手指看去,见胭脂罐里竟爬了五六条黄绿相间的毛刺虫,有几条像被闷死了,还有几条没死透,还在里头蠕来蠕去。
善水也是一阵犯恶心,后颈汗毛忽悠一下竖了起来。外头等着传唤伺候的五六个王府大丫头和林妈妈听见白筠声音,急忙涌了进来,一眼看到毛虫,丫头们脸色各异,林妈妈大怒,嚷道:“这是哪个干的!竟会这等下作……”
林妈妈骂了一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停住口,脸色十分难看。
善水扫一眼那几个王府丫头,见她们相互对望,最后纷纷低头,却是不语,心中已是明白了过来。应该是昨天趁了她不在,屋子里也没自己人的功夫放进去的。只是不知道是玲珑山房的人过来的,还是自己两明轩里的这些个丫头受指派放的。正好趁这机会摸个底,便道:“我只早上才会动这胭脂罐。昨天早上还好好的,现在忽然多出这些脏东西。昨天白筠雨晴都随我回了娘家,屋子里就你们几个出入。不是你们还有谁?”
她说话的时候,仔细留意这几个丫头的神色。见那两个平日伺候霍世钧洗梳的丫头虽也低头,眉眼里却颇有些不以为然之色。知道霍世钧与自己不合,怕早落入她们眼中,心中应对自己存了轻看之意,自然也就不拿她的话当回事了。另几个面上则微微带了些惊慌。便又寒声道:“我知道你们王府里的人,拔根汗毛也比旁人的腰粗。我又刚过门,自然不入你们的法眼。只我再不济,那也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进来的世子妃。别院里的人我自然奈何不得,你们既然已被送到了两明轩,往后的高低长短,我还是能拿捏几分的……”
她话说着,一个名唤绿锦的丫头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道:“是昨日趁了世子妃和几个姐姐不在,玲珑山房那边的秋葵过来放的,还叫我们不许说出去。要是说出去了,公主她饶不了了我们。求世子妃体谅。”
善水道:“是不是还叫你们把我这里的事都学给她听?”
绿锦一抖,颤声道:“是。”
善水眉头微皱,叫这几个丫头都出去了。林妈妈正捏了那胭脂罐要出去,忽见雨晴又进来,手上攥了什么东西,一脸的不平之色。到了善水跟前,把手上的东西放桌上一放。善水立刻便认了出来,正是自己新婚第二日送给小姑子霍熙玉的见面礼,取了双喜之意的一对扇套和荷包。只不过现在面目全非,原本绣了墨蝶穿花的杏子红扇套荷包,现在已经成了布条,七零八落地堆在一块儿,上头还沾了些泥。
雨晴愤愤道:“姑娘,你瞧瞧。我大早地拴着婥婥到前庭里遛弯,婥婥钻进院墙边的蔷薇架下,我过去唤它,这才看见架子下丢了这些。我认出仿似是你送出的的双喜礼。竟给剪成这样!想来前两天便丢到咱们院子里来了,只起先没发觉。她这也太欺负人了!”
善水看向桌上的那一堆。刚历过刚才那些毛虫,现在反觉得这根本没什么。哎了一声,眼睛弯了起来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送了她的,就是她的东西,她爱剪就剪,千金难买心头好么,何况还是这么两个不值钱的小东西。再说也不是我自己做的,剪了就剪了,何至于这么生气。”
“可这明摆着是要给你难看!”
雨晴嘟着嘴恨道。
善水道:“我要是觉得难看,这就是难看。我要是不当回事,它就不是件事。”
雨晴翘嘴道:“就姑娘你要做好人!我不过一个丫头,说话也不顶用!当我没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