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53章 三杯倒
可她刚走进前面的客栈,就见身穿褐色衣服的沈家下人,正提着一只野鸡过来,陶晴下意识就往旁边侧了侧身,却不想那鸡到了她跟前忽然就活了过来,拼命扑棱着翅膀,
“小姐当心!”
乔青一个旋转站到了陶晴前面,其实一只鸡能有什么威胁呢?只不过是洒了几滴血出来,溅在了她们身上,陶晴甚至能赶到右脸上一滴带着腥气的温热。
跟在后面的沈兴明几步冲上来,赶紧掏出帕子,抬手就要帮陶晴擦,嘴上一连声地致歉。
陶晴假装脚下不稳,往后退了一步,那沈兴明抬起的手便孤零零地举在半空,扎眼极了。
乔青见着架势,赶紧接过陶晴手中的帕子,帮她擦拭起来。
陶晴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也没有一片红火,忍住脾气道了声“无碍的”,然后就转身要原路回了厢房。
乔青虽然护在前面,但因为鸡血来袭时,左手挥舞得十分漂亮,因此,以左臂为半径不得圆内,并没有遭殃,可陶晴却觉得十分过意不去,有种拿人当箭靶子的感觉,于是对她说:“你不必管我,也去换身衣服罢。”
乔青点点头,推开门后看着小姐进去了,才说:“我先去前面端热水过来,给您洗洗。”然后帮忙把门关上了才退出来。
不晓得黎牧什么时候回来,洗澡确实有些不方便,陶晴进屋后,先从柜子里重新挑了套素白的衣裳,放在床上,这才开始宽衣解带,可进行到一半,就顿住了,“啊——”
这声惊呼是下意识发出来的,可她一张嘴就立马控制住分贝了,所以,并没闹出多大的动静,只是面对眼前这条筷子大小蠕动的活物,她还是呆了一呆,呆完之后,丢掉手上的衣服,拔腿就往外跑!
眼看着要到门口,却见“咣当”一声,门被人从外面击开了,进来的人正是沈兴明!他满脸焦虑,两手扶住陶晴的肩膀,急问:“出了什么事?!”
陶晴一心往外跑,可又摆脱不了他的两只咸猪手,只得焦急地解释:“有蛇!”
“蛇?在哪里?”沈兴明本来紧绷着的脸立即缓了下来,脸上全是不信和轻蔑,“ 你定是看花眼了,不信你回头看。”
说完这话,他还嫌不过瘾,押了陶晴就往回走,她们转过屏风,到了床前,先前放衣服的地方,莫说是蛇,连根头发都不见了。
刚被吓破了胆,又被人强行拉回来,可那东西眼下竟然“消失”,陶晴一时给怔住了,缓不过神来,就在这时,她听到背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她转身回头,黎牧正站在屏风边上看着他们,陶晴这才意识到眼下情势比刚刚危险多了!一地的裙衫,她身上衣衫不整,白色中衣也露了出来,而沈兴明这个大老爷们却出现在自己身边,爪子还搭在她肩上:简直就是偷情被捉的经典情形!
不过这还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沈某人,他先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把手收了回来,接着吞吞吐吐地“焦急”解释:“黎兄……黎兄不要靠误会!这是意外……”
黎牧看也不看他,神色十分柔和地走到陶晴跟前,将人拉到自己身边,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衫将人给裹住了,这才抬起左手用拇指将她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柔声问:“怎么弄得?有没有被惊到?”
果然是被算计了,果然黎牧不是那么好算计的!陶晴上前一步到了他跟前,道:“是鸡血……”她见那蛇早没了踪影,于是摆出惶恐又生气的样子来,埋怨:“你怎么才回来?!刚刚他家仆人将我的衣服弄脏,我进来换衣服,然后……然后……”
黎牧见她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来,赶紧点点头,伸手帮她把裹着的衣服紧了紧,这才扭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唯一一个外人,皱眉竖目,凛然道:“此事,还望沈公子给个交代!”
沈兴明皱着眉,好像这话教他十分气结:“黎兄,你误会了……”
黎牧看着他,很为对方着想的样子:“沈公子真乃能人,打了如此多的猎物,还有心思设局豪赌。只是开赌之前,总该弄明白状况,不然像这样押错宝就不好了……”
沈公子已经被话气得面色涨红,身体发抖了,冷声道:“还请黎公子将话说个清楚!”
因为棉布衣裳确实暖和,只是衣摆已经垂在了地上,总觉得像小时候裹了床单当龙袍一样滑稽,陶晴实在不想多待下去,只好开口提醒:“今日中午,夫君介绍时,只说了‘内子’两字,沈公子未见过我,却知我是那位‘乔家小姐’。”
黎牧再不说话,扶着陶晴转身往外走,他们从东厢出来,然后就进了西厢正中那一间。
刚进屋,黎牧就把扶着陶晴双肩的手给收了回来,那速度比刚刚的沈兴明还快,然后沉声道:“把衣服还来,我冷。”
陶晴也将脸上那包涵着恐慌、不安、委屈、愤怒的表情收了个干净,十分不屑地把身上的纯棉外衫取下来,还回去,心中却在腹诽:“没良心没风度过河拆桥……”
她这才发现,与东厢相比,西厢中并不多什么,只是其中陈设要精细得多,可以看出布置的人是狠下过功夫的。透过屏风,看到里面有个雕花的衣柜,于是走过去,顺手拉开,果然看到芝衫给自己收拾的包袱在里面,她就觉得刚刚东厢柜子里的衣物少了些。
陶晴随手拿了一套素净的,正打算换上,才想起屋中还有其他人,回头,果然看到某人在外间坐着。到底是“夫妻”,如果太避嫌,怕是也不妥当吧,最重要的是她还穿着严严实实的中衣呢,于是,陶晴就十分淡定地一层一层往身上套,默念着:“他是同志他是同志他是同志……”
最后一层刚套上,乔青就端着托盘进来了:“姑爷,您要的茶具。”
啊咧?乔青不是去给自己打水去了么?看着样子,是被某人故意支开了,陶晴理好以后后,冷着脸走出来。
黎牧应该是想着什么,保持着思考的姿势,随口问:“你有什么看法?”
“绸缎衣服不如棉布的暖和。”陶晴在一边坐下,见他不回话,又无谓地加了句:“东厢房里有条蛇,并且是活的。”
黎牧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听到这话终于不满了,抬头看过来。
“我以为你又入定了。”陶晴的与其诚挚得很。
黎牧竟然难得的笑了,很淡很浅,以至于都不能称之为笑,可脸上是真的愉悦极了。看得陶晴心里直发毛,片刻之后,忽然回过味来,问:“你……算计了沈兴明?”
“怎会如此问,是他设计了……你。”他收了脸上的表情,立时变得严肃起来,片刻之后,又点点头,“哦,是了,今日中午,还在他面前提过,我想开个船队,就是不知他可曾放在心上……”
她就知道,眼前是个唯利是图的人,陶晴磨磨牙:“可今日受惊吓的人是我,若那条蛇厉害得紧,那……”你的丰收可是用我的命帮你唤来的!
“你可知,这间客栈是我的,不是黎家的?”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可语气中却是掌控一切的笃定。
陶晴本就没有分杯羹的打算,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却问了个出卖自己智商的问题:“你怎知是他设计我,而不是……”我心甘情愿?
黎牧笑了,左边的眼睛虚虚地眯着,仿佛听了极大的笑话,等缓过来了,才回答:“不然呢,你排除万难做了我的妻子,就为了这个?”
“……”
恰在此时,小厮来敲门,说是鱼已经做好了。陶晴这才知道他下午是去钓鱼了,哼,老头子一样的爱好。
乔青打了热水进来,陶晴只好先洗漱,洗漱完了,才一时到还有更大的问题在等着自己,一想到多半要跟某人同床共枕,她就淡定不能!
思前想后半天,她还是叫乔青去客栈找掌柜拿了一壶烈酒来,那乔青知道她要做什么后,颇有些犹疑不定,道:“小姐,听闻姑爷极少饮酒,酒量许是不太好,这酒着实烈了些,何况,此次出来就是为了祭奠先人……”
他都钓鱼吃肉了,还多这一杯酒?陶晴此时一心担忧自己的清白,哪里顾得了这么多,说了句“我自有分寸”,便抱着酒壶打开了门。
天上银月未满,但因天色清明,少了薄云遮蔽,还是洒了一地的清辉,黎牧就这样一个人坐在院中的石桌胖,远远看去,那个停止的背影寂寞又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