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晴又道:“如此,你在府里、府外的活动也都要便利些。”
乔青自是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于是问:“小姐还有其他事交给我?”
“你对老夫人和孔洛那边多上心,尤其是奉她们之命从黎府出去的人,要格外留意。”
乔青看她说得如此郑重,自是慎之又慎地领命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陶晴过得很是按部就班,一点都不着急,乔青办事向来很有手段,且滴水不漏,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
大约十多日后,因每日有一千多两的进帐,瑾瑜轩终于又堵上了那一万八千两的空缺。
黎老夫人见瑾瑜轩的生意红火,又见乔桐这些日子来从未进过锦绣庄,便又瞅住机会开始表达不满了。
陶晴知道这老夫人不过是逮着一切有利时机打压乔桐罢了,当然也不恼,只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老夫人误会了,一来,方叔和孙掌柜都是老人了,我也放心交与他们打理;二来,这其实是为了引鱼上钩罢了,我多日不去庄里,也好便宜内鬼行事,到时候定能来个人赃并获。”
老夫人心中不由有些发笑,我不让行动,你去哪里捉内鬼?于是她看着乔桐胸有成竹的自作聪明,难免有些得意忘形,可明面上又不能点出来,只好随着陶晴去了。
当晚,乔青终于将那孔洛查了个底掉,当她将事情告诉陶晴的时候,陶晴却一点都不震惊,只说:“屡战屡败果然是最消磨人的,看样子,这些时日来,已将她逼得差不多了。”
因为孔洛终于要动手了,不经过老夫人,自己动手了,只是时间比上辈子提前了不少,陶晴本想着先按兵不动,待到最后的期限,再故意给孔洛个大好机会,然后一句反败为胜,最后成王败寇,game over,任务完成。
不料人生处处有惊喜,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日晚饭后,她照旧从饭厅回来,走到青檀居门口时,却见多日来相处甚融洽的黎某人正立在石阶上,那架势一看就是在等人,或者是在请君入瓮。
陶晴看得清楚明白,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就有些快,眼看着要擦肩而过了,那货终于开口了:“白云仲有话要我传与你。”
这倒奇怪了,那出云坊日日送东西道瑾瑜轩来,又什么话不能一并带到么,非要这个外人来传,陶晴驻足看着他。
黎牧转身进了院子,院子里的黄豆见陶晴站在门外,十分欢快地冲她摇尾巴,那殷勤劲就甭说了。
陶晴一个没抵挡住,就跟着进了院子来,与先前不同的是,青檀树下架了个小桌,桌上一把伏羲式的七弦古琴,黎牧在琴前面落了座,道:“上次,在画舫里曾说教你抚琴,但我看,你大约是没可能学会了。”
陶晴:“……”要这么直接么?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因为被青檀树遮住了,望不到星星,是以他也就是那么看了一看,便迅速低下头看看这她:“所以,便想谈一曲给你听,也好断了你的念想。”
次奥,真不带这么打击人的啊,陶晴很想十分英气地拂袖离去,可她更好奇这人如此眼高于顶,弹出来的曲子能好听到什么地步,于是便怀揣着一肚子的火气在石桌边坐了下来。
有句很俗很俗很俗的俗话叫“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黎牧那双指节均匀的手往琴面上一放,陶晴就觉得自己有些晃神了,这也怪不得他,那双手她看过无数次,是好看,但还没好看到晃眼的程度,只是眼下石桌上的灯笼给那双手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又今衬着深棕的琴面,便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效果,好似他的指尖上套这一层淡淡的光圈……
陶晴就这样偏着头,斜着眼地偷偷看,直到琴音响起,她才将将地把目光从一双手上收了回来,可她收了目光,却收不回神思,因为从他指尖流淌出的声音怎么说呢,已经不是好听可以形容的了。
依着这个调子,陶晴大约听出了这首曲子,因为先前被陶天教育的时候,便已经听过了许多许多遍,可从来没有哪一首像黎牧弹得这样好听,怎么说呢,雄厚又轻快,好似一条大江流过,缓缓地流过,漫过岸边的落英缤纷,经过沙滩,穿过山谷,背面的青天上悬着一轮白日……
果然,这首曲子还是古琴奏出来更合适,古筝虽然清凌,却又失之雄浑了。
可不知怎么的,陶晴听着这曲子,脑中就浮现出黎牧一个人在院子里抚琴的画面,偌大的院子,只有一颗茂盛的青檀树,一个石桌,几张石凳,天上或许又月亮,或许没有,不知道那是他弹出的曲子会不会有些许寂寥……
她正浸在琴声中想得出神,却听闻琴声已歇,待抬头去看,黎牧已收了手,看了看旁边的青檀树干,半天才扭过头问:“如何?”
“甚妙!”
他笑笑,“所以,你不要学了,反正也弹不到这境地。”
“……”
说起来也怪,陶晴竟一点不生气,许是早就习惯了他的毒舌,于是便转开话题道:“这青檀长得真好。”
黎牧本来正在往杯里倒水,听闻她这话,不由得手上一顿,看了她一眼,等将水倒满了,才平平淡淡地道:“是娘亲种下的。”
他将手肘放在石桌上,抬手轻轻撑着额角,仿似在回忆,又仿似望着一片虚空,道:“我满岁时抓周,琳琅满目的东西,可就是一手抓了白白整整的宣纸,据说,在一堆的东西里,就那宣纸最不吸引人,可偏偏被我抓了。娘亲看了十分欢喜,就亲自种下了这棵青檀树,说等我长大,就可以做出最漂亮的宣纸来,供我写字作画;后来,我长到五岁是,她又说若将来我有了心仪的人,就拿了这宣纸去写情诗……”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笑了,“再后来,我七岁了,娘亲又说若我成亲,就拿这棵青檀作出的宣纸去染红了当喜联来贴……娘亲就是这样,一有了喜欢的东西,就恨不得拿它做所有的事情……然后,她又开始后悔,说当初只种了一棵,着实不够用的 ,便想着等明年开春再种一棵,可第二年春天都过去了,她也没有种……”
他说得平淡,可陶晴却莫名地伤感,她知道黎牧八岁那年,母亲就过世了
眼前这人向来强势,可如今说起这番事情,语气却是十分平淡的,这就更让她无法开口了,若是相劝的话未免矫情,可如果什么都不说,又太绝情……
黎牧却忽然扭过头来,道:“许久之前的事情了,也记不得很清楚,只是约莫着是那个形容罢。”
他一定记得很清楚,所以这院子才叫青檀居,所以院子里除了树下的石桌外在没有其他东西了,所以晚上从外面回来,还在亲自浇水。想到这里,陶晴便说:“不如等你不在家时,我过来帮你浇水吧?”
“眼下还不用。”黎牧转身将琴手了起来,“因为这次,你要同我出一趟门。”
啊?话题怎么变得这么快?看他的意思,应该是出去做生意吧,可两个人的生意向来不是分开的么?怎么要她陪着出门?关键是他的生意,陶晴也帮不上啊!
黎牧却不以为然得厉害;“也就五六日的功夫,不会耽误你的生意。”
“呵呵……”
陶晴无语望天,我倒不怕耽误生意,可关键是你那位平妻正要动手呢,这样凑上去将把命给别人,不太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一会要出去,怕重蹈昨天的覆辙,不能准时回来,就提前更了。
话说这章的重点,就是这首曲子和这棵青檀树啊—啊——啊——
这章码得有些匆忙,如果大家发现错别字什么的,请帮某冈捉虫,谢谢~!
正文第60章 看你怎么死
牵涉到性命问题,若真是半路上被抹了脖子,自己倒没什么,拍拍屁股穿回去就是了,可乔桐就真的完了,想到这里,陶晴只好迂回些:“你的生意,我向来帮不上什么,去了也无甚裨益,这几日锦绣庄和瑾瑜轩的生意也十分好,只怕我丢开这边,那边又帮不上。”
她此刻面上表情诚恳得紧,自问将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可念着黎牧不是常人可比,是以,已经做好了等待对方狡辩的准备,却不想他摸了摸青檀树粗壮的枝干,十分爽快道:“既如此,便罢了。”
咦?他这么爽快,反弄得陶晴有些不好意思,想起刚刚那一曲《高山流水》好歹愉悦了自己,不由得想安慰他几句,于是道:“不是我不去,主要是时日太久,你也知最近铺子里不太安生,要不,我明天送送你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