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容闻言连忙避在一侧,低头行礼。
几位皇子走近,却并未如崔容希望的那样径直过去,反而在他跟前停下了脚步。
崔容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只得开口道:“微臣见过几位殿下。”
有个沉稳的声音道:“咦,这不是大理寺的崔寺正,怎么进宫里来了,可是父皇找你?”
崔容还未答话,又有个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二皇兄,原来他就是那个办了无头女尸案、名扬长安城的崔寺正啊?怎么年纪这么轻,看起来似乎和我差不多……”
二皇子杨时笑道:“的确差不多。六弟还不知道吧,他当初可是你伴读的候选人之一。”
“什么?!”六皇子一听便叫起来:“可惜!太可惜!当初要是选了他该多好!”
“那怎么行,崔大人现在可是大理寺的栋梁,放给你当伴读简直是暴殄天物。”杨时说道。
崔容听得一身冷汗,虽不知杨时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不过他可不想这位六皇子真的一时兴起,跑去向皇上要人。
正在此时,一直不做声的四皇子开口:“皇兄,崔大人入宫想必是父皇有招,可别耽搁了才好。”
他声音温润,略有中气不足之感。崔容以前就听说四皇子身体不大好,看来果然如此。
杨时闻言,做恍然大悟状:“说的兴起,一时给忘了。崔寺正,你快去吧,莫误了正事。”
崔容得了这句话,立刻告罪离开。
走了几步,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巧对上四皇子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吓得崔容连忙低头,只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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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甘露殿,这小插曲很快便被崔容抛置脑后,一心一意应对起承乾帝来。
承乾帝先是问了一些崔容办案的事,接着称赞他做事机敏稳妥,最后终于说道正题:“崔爱卿,朕这里有一件案子,大案,想交给你,你敢接不敢接?”
崔容磕了个头,恭敬地回答:“臣只知道为皇上分忧解难,诸事全凭皇上吩咐。”
“好!”承乾帝大赞一声,起身将崔容扶起赐了座,这才将长安城里私盐的相关情况向崔容说了一遍。
接着承乾帝又道:“朕要命你做钦差,到江南去查一查这私盐的源头。这不是个容易的差事,崔爱卿,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崔容起身称是。
承乾帝看着他年轻而朝气蓬勃的面孔,不知怎的忽然起了一丝恻隐之心,于是多说了一句:“崔爱卿,你可知满朝文武,朕为何偏偏要派你去?”
“请皇上明示。”
承乾帝沉默片刻开口:“你在大理寺几个案子办得漂亮,说明是个有能力的;出身忠义候的庶子,在朝中根基尚浅,也就没有什么牵扯……所以别人去不得,只有你。”
还有一件事承乾帝没替,那就是崔容春试时候的文章。
俗话说文如其人,写出那般锋芒毕露的文章的人,比然正直有血性,容不得自己沾染那些污秽之事。
崔容惊讶地忘了避讳,抬起头直视承乾帝。
他没料到后者竟然如此坦白地将这些话说给他听,是故意投他所好,还是别的什么?
不过崔容很快反应过来,又低下头摆出恭谨的姿态。
承乾帝没有追究他御前失仪,继续道:“你可知朕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此去不成,朕也是不会多加追究的。”
也就是说,崔容虽然是个钦差,不过不能指望出了事承乾帝会保他。
这结果杨进早就提醒过他,崔容毫不犹豫地应道:“臣为皇上办事、鞠躬尽瘁,不会想那么多。”
“好!”承乾帝又说了个“好”字,终于露出笑容:“待你事成归来,朕必有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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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崔容要离开长安,崔怀德特地到他的宅子来了。崔怀德说老夫人许久没见崔容,甚是想念,希望他离京前能回府一趟。
崔容心知肚明,他父亲是为着前些日子的传言和这次的皇命,要做给外人看。
不过考虑到回来后还有冠礼的事,崔容不介意陪他再演一场戏。
到了崔府,崔容才得知崔世卓又离开长安去了杭州。他心里闪过一丝模糊的念头,却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崔怀德催着去见老夫人。
从老夫人那儿出来,崔容手上多了一张银票,一小袋金馃子,这都是老夫人赏下的。
远香近臭,果然是世间至理。
崔容一面想着一面往崔怀德院子里去,准备知会他一声就回府。谁知好死不死,他又遇上了陈氏。
崔容烦透了这个女人,甚至一句话都不想多同她纠缠,因此打算避过。
陈氏却不依不挠地,远远地就开了口:“哟,我当今日哪位贵客上门,原来竟是容哥儿。怎么,升了官,连礼数都忘了,见了嫡母也不行礼?”
崔容冷冷地看着她,忽然哼一声,道:“母亲果真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现在是领了皇命的钦差,按道理说,你见我还得行礼称一声‘钦差大人’。”
陈氏得了这一句抢白,气得脸都紫了,偏偏崔容的话她还挑不出错来——见钦差如见皇上,陈氏不敢不从。
而在她身后,婢女们听见这句话早就跪了一地。
崔容不催她,也不离开,就这么用冷冰冰的目光看着陈氏。
终于,陈氏也支撑不住,咬着牙看着地面,双膝一弯,正要行礼,却被崔容打断:“母亲怎么当真了,儿子是在和你说笑呢。”
闻言,陈氏差点没气歪了鼻子,攥紧了手帕,才没有当场发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