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儿,你这是做什么,对着一棵大树射击,难道跟大树有仇啊?”王肃观无奈的拉了拉同儿的衣衫,将书信递给同儿道:“你的五位师父以及游散人离开了。”
同儿一怔,将火器扔在地上,一把抢过书信,看完之后,气得在原地直跺脚:“臭骗子,这时候跑回五华山去了,气死我了,还说什么要陪我过年呢。大哥,你帮我把他们追回来吧,我还有事情问他们。”
同儿竟一点离别的感伤都没有,反而还咒骂几位道长,其性子真是与众不同。
梅人知对这位表妹实在是有些忍俊不禁,道:“同……我应该叫你为表妹,我一直以为你除了玩什么都不会在乎的,没想到你也会心烦。”
同儿很不服气的道:“谁心烦了,我只是想不到原来我也有爹有娘,那种感觉好奇怪哦,哪是心烦?”
瞧见同儿情况正常,王肃观也放下心来,长吁了口气道:“同儿,我以前说过的吧,咱们家的两个孕妇不能闻烟味,也不能闻火药味,还不许受惊吓,不要在她身边玩火器了,如果真心烦的话,我教你一件事情,现在去学包饺子吧,大哥可是答应你要进皇宫的要求哦,你要是能包出好吃的饺子出来,我再送你一件礼物。”
同儿眼睛一亮,忙道:“什么礼物,是不是给我个大官做?”
王肃观凑过去在她耳边道:“让你生个大胖小子,你说如何?”
同儿脸上一红,忙道:“这是你说的哦,不许骗我。”
言罢,同儿又像个攒花蝴蝶一般,翩然而去,仿佛忘记了所有的情绪,整个人再次恢复了精神。
王肃观又去看了看同治皇帝,他还不曾醒来,吩咐亲信好生照看他,问了问宫内外的情况,确定一切正常之后,方才回去休息。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王肃观忽然觉得身边像是有个人在哭泣,缓缓睁开眼一看,竟是欣儿。
“欣儿,你怎么来了,还跑到我身边来哭?”王肃观拾起身子,皱眉问道。
欣儿慌不迭的擦拭着泪痕道:“没事,没什么。”
王肃观拉起了欣儿的手,温言道:“小如跟我说过了,你父皇还活着,而且你带着他来到了大合帝国。他已经成了一个亡*国之君,落到这步田地,我不会再去找他麻烦的,你放心吧。”
欣儿忙摇了摇头,咬着嘴唇道:“可是……可是他是为了我才失去了皇位,失去了国家,我是大丰帝国的千古罪人。当初,若非我任性去云州查黑无常,一直没有归去,父皇也不会……呜呜……”
一说到伤心之处,欣儿哭的更加厉害了,泪水簌簌而下,伤心处的风情,竟也惊心动魄。
王肃观忙替她擦着泪珠,安慰道:“那就让一切罪恶都归结到我王肃观的身上吧,若不是我行刺你父皇,劫持过你,事情也不会演变到这个地步了。”
欣儿摇了摇头,认真的道:“也怪父皇,若非她调戏苏婉怡……”
欣儿才一开口,忽然注意到王肃观眼中闪过凌厉无匹的杀气,吓的娇躯一抖,不敢再说。
王肃观深深的吁了口气,道:“不要再提那些事情了,不然我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景泰杀了。”
欣儿凄然一笑,咬着唇道:“对不起,我、我不会再提了。”向外跑去。
王肃观一愣神,忙拉住她道:“欣儿,欣儿……”
欣儿回头看了王肃观一眼,又摇了摇唇,凄然笑道:“王大哥,我是一个不详的女人,你不要再接近我了,我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王肃观忙道歉道:“欣儿,刚才是我语气重了,你不要介意啊。”
王肃观心中感慨:“他何曾这样向人低声下气的道过谦,也就是在欣儿面前失了分寸。”
欣儿将手臂从王肃观的大手中收回,苦笑道:“王大哥,你不要再靠近我了,我真是一个不详的女人,就算我现在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我怕、我怕我早晚会忍不住做的。”
王肃观一呆,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忙道:“你带景泰回大合帝国,是想让我帮他恢复江山吧?”
欣儿娇躯一颤,忽然咚一声跪倒在王肃观的身前,一边磕头一边道:“王大哥,我求求你了,你帮我父皇一把吧,他被人追杀,回不了丰州,没有任何官员肯帮他起兵,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求你了,只要你帮我父皇,我以后给你做牛做马,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在欣儿刚跪下的那一刻,王肃观说不出的心疼,可是听了欣儿的话,王肃观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望。
他失望,他愤怒,没有去扶欣儿,一步步的退向床边坐下,喃喃自语道:“你还是我认识的欣儿吗?”
欣儿一愣,抬头看着王肃观,仿佛有些疯狂,抓着心口的衣服大声道:“我是欣儿,我还是你认识的欣儿,你让司马战带着三万大军取了鱼唇关,手上又有火器无数,你能帮他的话,他一定有机会恢复江山的。”
王肃观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又痛又苦:“你不是欣儿,你变了。你不再是我认识的欣儿了。我认识的欣儿,她纯真,她善良,她有原则,这些都罢了,关键是,我觉得她喜欢我,她相信我,如果有麻烦,她会与我商量,而不是放下尊严来求我,说出给我做牛做马的话来。你对我这么说话,我觉得你是在侮辱我。”
欣儿愣了愣神,身上再无半分力气,软瘫在地,眼中的光彩也渐渐失去了。
王肃观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欣儿这幅表情,虽然心中有气,但还是走过去将她扶起:“我知道你自责,你愧疚,你想让你父皇恢复江山,可是……如果你不是我认识的欣儿了,你的任何要求,我都不会考虑的。”
欣儿神色痴呆,看了王肃观一眼:“王大哥,现在,你一定很讨厌我吧。”
王肃观摇了摇头,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我一点也不讨厌你,只是更加怜惜你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这么疯狂下去,我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将景泰彻底斩杀,断了你所有的念想。”
欣儿全身大震,惊吓的坐了起来,所有的精神仿佛因为王肃观这句话又恢复了过来,忙道:“你、你说什么?”
王肃观也不想再隐瞒她,拍着欣儿的肩膀道:“大合帝国,我会下手,可不是现在,更不是为了景泰,在我眼中,景泰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我应该跟你说过,让你别把我当个忠臣,我是奸臣,一个不折不扣的奸臣。”
欣儿没有得到问题的答案,又追问道:“那你到底会不会放过我父皇?”
“我不知道,可是如果你再这么执迷下去,想让你父皇重登大宝,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王肃观的话,再次将欣儿逼入绝路。
欣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如山的压力向她袭来,她看不清前路,看不到未来,眼前灰蒙蒙一片,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了。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却是一脸的微笑,神色也恢复了过来,从容的道:“我早该想到,你是阎罗殿的阎王,反贼黑无常,这才是你的真实身份,王肃观,只是你的一张面具罢了。”
王肃观看她这幅神情,倒变得不安起来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便沉默下去了。
哪知,欣儿拔出一把匕首,快速的削断了自己的一缕头发,将短发往空中一扬,凛然道:“王肃观,你我之间,从此一刀两断。我公羊欣儿是大丰帝国的公主,你王肃观是大丰帝国的反贼,你我从此势不两立。”
言罢,欣儿豁然转身,没有任何犹豫的离开了。
王肃观心头巨震,伸手去拉,哪知欣儿果决异常,只听得一声嗤响,欣儿的袖子被王肃观撕了下来,却没有将她拉住。
王肃观一呆,目光朝那碎布上看去,只见那缕断发也徐徐飘了下来,在空中留下孤独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