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胖子叫道:“委屈?那叫糟践人好不好?李哥,你不地道啊!现在可不是太祖爷在世的时候,书生文臣见了厂卫坐探连大气都不敢出,把坐探当祖宗供着的时候。现在的坐探,在文官家里地位连狗都不如,就连得宠的丫鬟都敢上去踹两脚。那些酸举人一聚会,更是不得了。简直就是拿坐探当猴耍,你这不是糟践人么?不去,不去……咱们再想其他办法。”
“这就是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啦!”李成森咬着牙道:“两位兄弟去了委屈,咱们指挥使大人不是不明白,指挥使大人亲自拍板了,起码得给两位弄个百户衔当当。”
高胖子撇着嘴道:“百户?我看千户还差不多。”
“那就千户!”李成森干脆道:“只要两位老弟肯去,哥哥舍了这张脸,也得给两位弄个千户干干!”
“得!我去!”谢半鬼双手一摊道:“李哥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再推三阻四,不是给脸不要脸么?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兄弟俩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万一起了摩擦,李哥可得给我们兜着。”
李成森拍着胸脯子道:“放心,只要两位老弟不动手揍人,怎么都好说。要不,两位先去休息休息,等下边把事情弄妥了,再派人去请两位老弟。”
“那就麻烦李哥了。”谢半鬼老实不客气的溜了。
他们前脚刚走,李成森手下的一个千户就凑过来道:“李头,你说他们俩在王家能呆的下去么?咱们不少兄弟,可都被弄得哭爹喊娘啊!”
李成森烦躁道:“先把他们骗去再说。我看那个谢半鬼挺精明,约莫着不能吃什么大亏!”
其实李成森低估了谢半鬼,他不是不会吃亏,而是压根没打算要吃亏。
谢半鬼在王家,没人招呼不要紧,你不鸟我,我也懒得鸟你。没有吃喝不要紧,自己到厨房想吃什么动手做。没安排住宿不要紧,反正王家房子不少,找个没人的往里一躺就成。总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自己舒坦就成。
王家的管家实在看不过眼,刚说了谢半鬼两句,这家伙的无赖脾气立刻就上来:“你不让我吃饭喝水,打算饿死不成?行,咱对朝廷忠心耿耿,既不能饿死也不能回去,我到你家门口要饭去!”
谢半鬼说到做到,还真带着高胖子跑王家门口要饭去了,不仅如此,这哥俩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副快板,蹲人家门口唱起了“数来宝”,先天高手稍用点内力,动静就能传出半条街去。
结果,俩人还没唱出情绪,就被管家哀求着拽了回去,从此每餐四菜一汤有酒有肉的伺候着,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可是,没过几天他们的麻烦就来了。
几天之后,王博古照例邀请同僚和得意弟子聚会,巧的是这些人个个家里都有锦衣卫的坐探,十几号坐探正好凑成了一桌。
桌上除了谢半鬼和高胖子之外,其他人不是愁眉苦脸的坐着不动,就是的一声不响的闷头喝酒。高胖子夹着块肉段道:“这肉段挺香的啊!你们怎么不吃?”
一个上了岁数的锦衣卫撕下条鸡腿:“对,就算是他妈断头饭,咱也得吃两口。”
有人接腔道:“再喝上两口,拿酒盖脸吧!省得一会臊的慌。”
谢半鬼不解道:“两位这是怎么了?”
老锦衣卫摇头道:“兄弟,是刚当上锦衣卫坐探不久吧?那帮孙子就爱拿咱们这些老粗取乐,一会他们喝的差不多,不是找我们过去吟诗作对,就是品评诗作。咱们哪会那个啊?到头来,就是被他们狠狠羞辱一番。咱们是粗人不假,可也要脸啊!这他妈的……”
谢半鬼拱手道:“老哥怎么称呼?”
“陈二狗!”陈二狗显然对谢半鬼很有好感:“老弟等会他们要真叫到你,你就当他们放屁了,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是自己的。”
谢半鬼指着王博古身边的妙龄少妇问道:“那个是谁?”
陈二狗撇着嘴道:“王博古的小妾叫凤瑶,原先是杭州有名的歌姬,后来被王博古一个朋友买来,送来给了那老货。那老货对她宠的不行,走哪都带着。”
有人搭腔道:“凤瑶才二十冒头,王博古那老货,黄土都要埋到嗓子眼了,能不宠着么?”
几个人说话声音稍大了一点,王博古虽然没有听清他们说些什么,但是对些粗人的“呱噪”却极为不悦。
他的几个学生顺着王博古的目光看去,正好跟谢半鬼来了个对面,其中一人指着谢半鬼厉声道:“那汉子,你们锦衣卫一点家教都没有么?大厅广众之下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谢半鬼伸手做了个抱歉的姿势道,嘴里却小声道:“说我喧哗,你们自己的声就小了么?”谢半鬼声音不大却正好落在王博古几个弟子耳朵里面。
王博古最为促狭的一个弟子韩阳站起身来冷笑道:“我们是在吟诗作对,声音再大也是文人间的雅事。就凭你这粗坯也配指手画脚?照惯例,我们读书人都会邀请坐探一起品诗论画,今天这个荣幸就让给你了。”
谢半鬼连连摇手道:“我不懂诗,字倒认识两个。而且我在那边吃酒吃的好好的,没事评什么诗呢!评不来,评不来。”
韩阳颐指气使的道:“评不来也得评,不然,我就到你上官那去,告你个轻慢学子之罪。”
谢半鬼抓着脑袋道:“真的要评?评不好你可不能笑话我!”
韩阳得意道:“那是当然,子曰:‘有教无类!’你评不好,我们最多教教你而已。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一群坐探都把头低了下去,显然都领教过,那“有教无类”的厉害,唯独高胖子倒上了一杯酒笑盈盈的看着谢半鬼,向其他坐探传音道:“都别丧气,抬头看着吧。我老弟那是憋着坏呢!一会说不定谁弄谁呢!”
“传音入密!”锦衣坐探一个反应就是高胖子是不好惹的高手,接下来就是一阵欢喜。陈二狗压低声音道:“胖子兄弟都这么说了,那个小兄弟肯定有点门道儿,说不定就能给咱们出口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