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有三个专职仵作,足以应付日常的案子,如果遇见之前军士被杀需要多个仵作的情况,大理寺会向刑部和地方衙门借调。
“告假?告什么假?我为何不知?”秦狱丞恼火道,“按规矩仵作告假要征得我同意,我为何没见到告假书?”
狱卒头子吓得缩了缩脖子:“秦大人息怒,牛仵作的媳妇卯时来衙门说他相公怕是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一早上去了十趟茅房,连站起来都费力,只能由她代为告假,我见她模样焦急,也就答应了。”
秦狱丞冷哼一声,“我还没走,你就把自己当狱丞了。”
“小人不敢!”狱卒头子吓得差点跪下,连声道歉。
骆阑夜冷道,“我看你的这一亩三分地问题不小啊,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调教下属换个时候。”
“是。”秦狱丞连忙答应。
“本来只想让柏录事过来大致看一看尸首,以防仵作勘验有遗漏。”骆阑夜看着柏辰,“但仵作告假,我需要了解初步情况,现在只能委屈柏录事先上手勘验一番了。”
“是,大人。”柏辰躬身,“下官定当竭尽所能。”
这种时刻,再推辞也是无用,倒不如大大方方地上。幸好特勤局什么都要学,入职培训的时候连解剖学这门科目都开了,这门课他学得也还不错,虽然比不上专业法医,但粗略地检验问题还是不大的,不然还真是要抓瞎。
秦狱丞叫来牛仵作的徒弟给柏辰当助手,又安排了狱卒记录。
骆阑夜道:“开始吧。”
“是。”
柏辰换上袍子,洗过手,便开始查看尸体。
凌霜与环儿的死状并不狰狞,甚至她们都是闭着眼睛的,乍一看还以为是在睡觉。
凑得近了,柏辰似乎闻到他们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经过一番勘验,柏辰得出了初步的验尸结果。
二人死之前喝过酒,在昏睡的情况下,被锋利的匕首刺穿了心脏而死,因此没有挣扎的痕迹。由于匕首没有拔.出.来,一时间没有断气,是经过了漫长的夜晚,他们才慢慢死去的。
“这是为何?”狱卒头子不解,“为何不直接拔出匕首?放了血,人立即就死了。为何还要灌他们的酒,杀了人还不把匕首拔.出.来?”
他的脑子比较直,觉得这样的杀人方式实在太麻烦。
“蠢货。”秦狱丞骂道,“拔出匕首鲜血就会飞溅而出,凶手的身上也会被沾染上,很明显,他并不想自己身上染上血迹。”
“不想自己身上染上血迹……”狱卒头子恍然大悟,随即脸色大变,“您的意思是凶手是自己人?”
“不要插嘴,”秦狱丞瞪他,“听骆大人吩咐。”
狱卒头子不敢废话,赶紧闭嘴退后。
骆阑夜问:“柏录事,说说你的看法。”
柏辰脱下验尸的布袍子,递给仵作的徒弟,“回大人的话,凶手如果不是故弄玄虚的话,那么就应当只有一个人作案,倾向于是女子或者是不会武功的男子作的案,他在酒里下了药,迫使凌霜与环儿喝下,再杀了他们。”
“有道理。”骆阑夜沉吟,“不然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做这么多事情,秦狱丞,你心里有数了吧?”
“看管犯人的狱卒与送饭的杂役都是会拳脚功夫的……”秦狱丞道,“那就只能是两个婆子了,她们只是身体粗壮,却不会武功。”
“就算是她们其中一个杀的人,也定是被人指示,其中必有隐情。”骆阑夜道,“还不把她们提上来审问。”
“是!”
……
两个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的婆子跪在堂前,壮硕的身躯瑟瑟发抖,神情比地里的小白菜还要委屈可怜。
“说罢。”骆阑夜平静道,“是谁杀了人,或者说,是你们一起杀的?”
“冤枉啊!”此话一出,穿着青色布衫的魏婆子便大呼冤枉,声泪俱下,“民妇怎敢在青天大老爷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啊,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另一个姓吴的婆子也跟着哭,说她可以对着老天爷发誓,发誓她没有杀过人,要是杀了人马上天降一道雷劈死她云云。
她的话音刚落,外头就想起了隆隆的雷声。
吴婆子愣了愣,随即大声哭嚎,“苍天啊,大地啊!你为什么要冤枉好人啊!”
柏辰:……
这两个婆子都很会给自己加戏,看起来都非常可疑,但他仍然坚持自己的判断--杀人的只有一个。
骆阑夜受不了两个婆子的聒噪,勒令他们闭嘴。
“酒是谁买的?”骆阑夜问。
“是民妇买的。”魏婆子委屈道,“民妇就好喝个酒,刚好吴婆子也能喝,我就经常叫她陪我喝,以前喝了都没事,偏偏昨晚喝了就醉得一塌糊涂。一定是吴婆子!是她给我的酒里下药,趁我睡着去杀了那两个女犯!”
“你血口喷人!”吴婆子扑过去就给了她一耳光,“平日你仗着进牢里干活早,老欺负我也就算了,现在杀了人还往我身上扣屎盆子?我忍你很久了,你要不要点脸?!死娼妇!”
紧接着两人便吵了起来,言语粗俗不堪入耳,要不是被衙役压着,怕是要开始撕衣服扯头发那一套了。
柏辰第一次发现中年妇女的战斗力竟是如此惊人,令人瞠目结舌。
他们的粗俗行径也将骆阑夜彻底激怒,两个婆子分别被打了十个板子,哭嚎了一阵子,终于消停了。
现在情况是两个婆子都说自己没杀人,并指责人是对方杀的,门外的衙役只听见他们喝酒骂人。
尸体上没有留下关于嫌犯的明显痕迹,两个婆子身上也搜不出什么。
这个时代没有提取生物检材和检测dna的技术,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这个案子的确有些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