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很多电影里的著名变态都是这种斯文白净、笑起来阴森森的类型,权微皮肤白,肯定宅,加上给人的感觉又比较社会,王新晴感觉她的次元壁破了。
杨桢哭笑不得地看着曾经的客户爸爸不想走又不敢留地离开了他的床位,挽在一起交头接耳、一步三回头地到对面最靠阳台的那个病床上面坐下了。
他感觉的出权微是在帮他,就是这波自黑有点吓人。
他们牙商惜名爱誉,因为那是立身之本,在苦屿城里,只有地痞无赖才会无谓名声好坏,权微看起来十分体面,显然不是那一类人,可他忽悠人的样子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不像什么好人。
不过有人维护自己,那种感觉还是挺美好的,就好像他真的有了值得信赖朋友一样。
天地苍茫,予独来往,杨桢忽然无法克制地被这个字眼触动了一下,想起他身前身后,好像还真的没有过这样……这样独特的朋友,要是有幸能跟权微成为朋友,应该也是趣事一桩。
他都不知道权微是干什么的,这个念头实在有些莽撞,杨桢当然不会说风就是雨,立刻去抱权微的大腿,但交友的冲动也是一种盼头,对这个世界的一点点认同。
杨桢的心情无端就明朗起来,他探着身子将被子整好,看着权微说:“闲杂人等没有了,可以了债主,算账吧。”
权微就是恶趣味,想吓周驰那种假横,他就是希望杨桢离他爸妈远点,但也说了那叫成见,单机那种,不是什么杨桢欠他的账。
不过他们一到正经来谈话,就会有这啊那的来打断,机不可失,权微赶紧捉住了,他较真地说:“没账算,就是聊聊。我说了希望你离开菜场,你不同意,那我就再说一遍,真的,你考虑一下,你有可能已经被网络暴露了。”
“嗯,我知道,”杨桢是打定主意要跟他达成协议了,所以态度异常温和,他说,“但我暂时不走,我知道命和健全都很重要,但是钱也很重要。我不能接受一直这么躲下去,我需要赚钱,我得肃清债务。可能暴露,那也可能不暴露,我对自己的安危负责,我会自己查证的。”
高利贷就是跗骨之蛆,这个态度是对的,所以权微没有讥讽杨桢,他用一种明显存疑地表情认真问道:“怎么肃清?靠卖菜?”
权微想起他妈赚的那些一块八毛的,心想那得还到猴年马月去。
卖菜卖日需的利润都太低了,还没有受到网络大数据冲洗的杨桢不知道买煎饼也能月入十几万,不过那种长线奋斗流也不适合他,他的目的其实一直很清晰,等到宏哥妥协不再加息、给他一个定额来还债的时候,他会回房产中介去上班,不为其他的,就是来钱快。
杨桢恳切地说了他的打算,又换位考虑地说:“我其实明白你的用意,怕我在菜市场跟你的父母太亲近,导致他们之后被高利贷缠上。我可以保证,不会以任何目的接近你的父母,尽量避免将他们卷进风波里去。”
高利贷就是早还早超生,对于杨桢的清晰觉悟,权微其实还是有点触动的,那时候他姥姥要是能早点认清现实,借高利贷的时候及时止损,说不定他爸的手还能保住。
经过早上的救人事件,杨桢给他的直觉还是可信的,不过权微就是不信也没办法,他又不是什么海内菜场小霸王,可以吆五喝六地套个麻袋将杨桢打晕,然后弄到什么回不来的地方去。
既然敌不动就只能我动了,权微开始在心里合计给他爸妈换个菜市场拉倒,不过他嘴上却说:“随你吧。”
说完他就准备走了,权微站起来,客套了一句“好好休息”,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没管周驰和他女友在后面探头探脑。
然而他走了没几步,就被迎面来的护士姑娘给叫住了。
“先生,4号房7号的杨桢是你送来的吧,你怎么不交代一声啊,他有脑部病史。”
第27章
杨桢又没昏迷,而且自己跟他又不熟。
权微不是很能理解这护士上来就埋怨他的态度,他反问道:“他的病史为什么需要我来交代?”
病史,就是生病又被治好了的历史,有病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有病才是真可怕。
不过脑部病史……
权微的睫毛动了动,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面那天杨桢叫他客官,还说他们不卖房是卖大米什么的,当时杨桢的室友好像也说过他出过事故伤到了脑子,权微当时以为就是推脱之辞。
如果病史就是指的这个,那么现在听起来感觉像是癔症,而且还是病得不浅的那种。
因为杨桢那天数落起他们什么行卖的东西,连珠带炮地念了有一分多钟,脑子里的世界明显经过千锤百炼,庞大到“卖”的东西权微多数都没听过。
不过权微真是没看出来,他就是加了高利贷这层滤镜,杨桢身上也没什么病态,那人的精神总是很足,并且比他自己五讲四美得多。
杨桢欠了高利贷他看不上,权微也没关心过这个路人为什么会借贷,但就像所有的伤口都有痛感,却仍然会有轻重之分一样。如果杨桢借钱是为了治病,权微一时虽然没产生错怪了他或是同情怜悯的感觉,但还是出神地愣了下,感觉杨桢的债务要肃不清了。
护士昨天在急症室值夜班,杨桢入院的时候就是这小哥背进来的,鉴于权微的外形比较出众,护士当时还在聊天群里水了一会儿急诊室里惊现帅哥的八卦,对他的印象短时间内还比较深刻。
医院这种地方陪同来的基本都是亲友,这两人年纪相当,病人的手当时还搭在他肩膀上,看起来关系不错的样子,护士先入为主地误以为他俩至少是朋友。
医疗记录显示杨桢两月前出现过严重到失忆的脑缺血,目前要是还在服药,那么这次的注射就需要注意用药冲突。
每天都有很多的病人和家属不配合,医护人员受了委屈还要微笑,护士忙了一晚上,情绪堆积得已经有些深了。权微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一下激怒了她,她有点生气地说:“你不交代难道让我交代吗?他有失忆症状,自己不记得可以理解,所以你们亲戚朋友就该注意一点啊。”
说完她立刻从权微身旁擦过去进了病房,权微脑中回荡着那句“失忆症状”,忍不住跟着转了个身。
脑部病史,还失忆?这不是他妈最爱看的那种苦情剧里女主角的人生经历吗,权微有种浓浓的不现实感,他想,杨桢只是个卖菜的而已。
权微一走,杨桢床边的威慑力很快没了,周驰于是又回来了。
刚刚他的人虽然走开了,但注意力一直在这一床,权微背对着他们,周驰不知道那个凶残份子的表情冷不冷酷,但杨桢全程一副老实而信誓旦旦的样子,看起来被削得挺惨。
周驰想起这人可劲儿措蹿自己买房那时的嘴脸,心里就一阵暗爽,觉得苍天还是公平的。
他走过来一屁股占了权微之前的位置,翘起腿幸灾乐祸:“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叫贱人自有天收!啧,真是大快人心。”
杨桢靠躺着看他,有点怀念权微刚走那几分钟的清净。
周驰见他跟自己玩无动于衷,登时更来劲了,他落井下石地说:“你之前坑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打成这样啊?没有吧?所以做人呢还是要有点良心,关于紫金庭那房子,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那我也能让你像现在这样,躺在这儿起不来。”
杨桢看着他,心说我现在起得来。
根据周驰之前说的几句,他大概猜得出过节在房子上,周驰在原身手里买了个精装的房子,但是后来出了问题,现在是找他售后来了。
杨桢在中介待了两个星期,有一些大体的概念,知道售后应该找建设方,周驰解决问题的方向不对,但杨桢不想跟他掰扯,他又不是铁打的,经得起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麻烦缠身。
点滴里也许有安神的药物,权微之前捏了那一下之后,手背上的酸胀细不可查地消失了。
杨桢用余光瞥见护士进了门,便放心地闭上了眼睛,他有些困顿地说:“是吗?那我再告诉你一个能让你开心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