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了,”秦如许的语气有点糟心,“我之前不是说要买个便宜的住着,省得出租金嘛?可一进楼市才发现,这跟在外面看均价根本就不是一回事,40几平的我付完全款卡差不多就秃了,我都不敢去看我卖掉的那套现在涨到什么价了。看房子影响心情,每天烦躁得很,我就把app全删了,准备安心租房子。”
“然后那个长租公寓不是上线了吗?我之前申请了一间,昨天刚去去看过,屋子里刚装修的味儿太浓了,转了几圈就熏得人晕头转向,我不敢往里面住,还是准备出去租,啧,你要是有跟权微这套差不多的房子,记得推荐给我啊。”
杨桢:“肯定的,有事联系,我挂了。”
秦如许“嗯”完脑子里才灵光一闪,想起公司大领导的指示,如下这些公司的业务不要接的表格里,好像就有杨桢接触过的那个公司,秦如许拖出表格搜索了一遍,确认之后给杨桢拨了回去。
“杨桢,我跟你说个事,今年年底,很多中小型的个贷公司可能都扛不过去了,利君就是其中之一,那个什么‘凉皮’哥人品太差,他们老板敢用那种人,想必也不是什么讲道理的好东西,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平时外出多观察一下,好吧?”
杨桢的还债时间在明年7月,眼下还有大半年,高利贷在他的生活里已经消失了许久,以至于忽然听到秦如许的提醒,杨桢竟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怔了两秒,熟悉的灾难感才重新回到身体里,杨桢心有余悸,但还是感激地说:“我知道了,谢谢。”
网上搜不到利君的最新动态,这天下班之前,杨桢还真的在门店的遮风帘后面左右观望了一遍,才踏上回家的路。
这事不管是确有其事还是疑神疑鬼,杨桢回家就跟权微说了,不说要是被他发现了,事后他的情绪能比事态还严重。
权微听完后说明天送他上班,自己顺便再去利君那个公司附近瞅瞅情况。
然而他过去之后才发现,这个高利贷公司藏在正经的办公楼里,平时门就关着,不敲门根本看不见里面的状况,权微认识梁丕军,不敢贸然进去,只好悄悄地走了。
于是从这天起,他就开始接杨桢上下班,持续了一星期,杨桢因为堵车就迟到了3次,他看风平浪静,就不要权微大老远跑了,权微不同意,也不整天在家里刨木头捏鸡了,他给汽车加满了油,早上送杨桢上班,工作时间就在路上当快车司机,下班的时候只接杨桢门店这边的订单,仍然强行绑定。
权微之所以这么痴汉,其实更大的原因是经济危机。
谢衡那边的进展陷入了僵局,那位吃皇粮的客户看了房,但没说满不满意,谢衡打电话对方不接,他也不敢问。
随着年底一天天逼近,等过完春节,楼市肯定要低迷一段时间,到时候要是价格低,那还不如硬扛着月供,等到楼市回暖,做着这样的打算,权微就得开源了。
在这段期间,各种成果、各种统计数据一股脑地新鲜出炉。
首先,是传说中2017年作为租赁市场的元年,全国至少有超过12个身份、50个以上的城市加入了大力发展租赁市场的队伍,在政府的展望中,振兴的租赁市场将会成为拉住房价快狠猛涨的一根强有力的缰绳。
而在实际市场上,多方联合、时间短、推出快的长租公寓刚刚上市,一系列问题就暴露了出来,甲醛严重超标、家电家具靠二手海淘、假公房出租诈骗等等,由此可见,一个健康而拥有制衡能力的租赁市场,还需要经年累月的规划和发展。
其次,医学界再掀惊人进步,新闻称car-t细胞免疫疗法,将有可能为艾滋病患者打开治愈的希望之门。
这篇文章非常的长,孙少宁一字不落地看完之后,一半因为术语看不懂,一半因为难以置信,愣了半天,最后抱住头在电脑前失声痛哭。
他其实不喜欢看见这些东西,他好不容易才做好从容赴死的准备,如果希望只是一个大饼,那他可能就没有力气,再振作起来养乌龟了。
方思远并没有及时看见这个好消息,他的养父即将出院,他打算离开青山市,这边小蒋磨破嘴皮子劝他留下,那边的工作室全员上阵,诱惑他到工作室所在的城市去,其中以6号代练的演出最为卖力。
最后,是财政部长在官方媒体上发表了文章,声明将在2年之内,完成房地产税的立法和落实。
这记重磅一出,网络上仍然是白子黑子各一方,有的看好房地产税能让房子慢慢降成白菜价,有的深信房价一跌经济就完蛋,可经历过大跌大涨的普通百姓不会看这些专业八级的分析,他们相信自己看到的,房价是一个不会跌的神话,于是茶余饭后仍然在热议“早买早好”、“再不买更买不起”之类的话题。
权微做好了涨跌都生扛的准备,税不税的他无所谓,反正这个税那个税很多他自己都稀里糊涂的也交了,要说高也不算高,毕竟这些给了他一个和平的生活环境,但要说低也不低,因为税种越来越多了。
按照他看事情最简单的角度,反正别人都交得起,他就交得起。
杨桢的生意仍然冷清,忙碌的时候需要鸡血,失意的时候需要鼓励,于是心灵导师罗教授又要来讲课了。
门店的群里已经下了通知,他们全员将于本周六,也就是今年的平安夜那天下午,到白云区的大教室里去做培训。
杨桢很尊敬罗教授,又有课听还有点开心,下班后在车里还在跟权微卖瓜,说:“要是你能进去,我觉得你也该去听一听。”
权微好多年没听课,十分钟都扛不住估计就能睡过去,拒绝的那叫一个忙不迭:“你听了回来给我讲就行了,正好我还能检验一下你听课认不认真。”
杨桢不可置否地看了他一眼,没戳穿他。
权微又说:“那培训完你们是不是就下班了?周六不是平安夜么,我带你去赶时髦,凑个洋节日的热闹。”
过节路上更堵,杨桢不喜欢那样浪费时间,他刚露出想拒绝之前的为难神色,权微就心有灵犀地说:“坐地铁,我们坐地铁出去。”
他都自我牺牲到这个地步了,杨桢要是还不答应他,那就很不识相了。
周六这天早上节日的气氛就已经很浓了,现代人最厉害的就是什么节都能过成情人节,权微在城区兜了一天,除了看见满大街的苹果之外,全是摆摊的鲜花和干花。
他心里只想着带杨桢去吃一家很好吃的水煮鱼片,没打算买花,可巧的是他去找杨桢的时候顺路带的最后一个乘客,是一个拧着鲜花桶准备到商圈去卖的花店大哥。
大哥估计是看他为了躲避拥堵路段舍得拐弯和烧油,没有耽误自己的时间,会错了意,下车之前送了权微一根玫瑰,祝他跟恋人永远幸福。
权微从后视镜里看见那只被压花纸裹住的玫瑰花躺在后座上,第一次觉得这花挺好看的,因为以前都跟他无关。
然后他将车停在杨桢培训的那栋楼下面,看人群从蜂拥到稀稀拉拉,最后到根本没有人出没了,还是没有看见杨桢。
权微的眼皮当即就跳了起来,心里涌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第149章
门店的培训地点在二环的一家连锁酒店的多功能大厅。
公司不负责交通,得他们自己过去,杨桢跟董如秀还有几个同事就坐的地铁。
董如秀担心自己一会儿上课不可控地睡着,还小鸟依人地将头靠在杨桢肩膀上睡觉,可手不住的同事一直在撩他,不是秃噜他的发型,就是将冰冷的手往他后颈里伸。
董如秀炸毛地蹿起来跟跳蚤势力作斗争,质问同事:“诶你这人怎么这么贱呢。”
同事笑他:“你看你头这么大,别把你杨哥的肩膀压脱臼了。”
董如秀是个大头青年,有点忌讳别人踩他这个痛脚,据理力争道:“你才头大,我他妈个子这么高,头大一点那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