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没说话,低着头静静地吃着提拉米苏。
安静得过分。
严北承不自觉地皱眉,杂志再也看不下去,忽地起身走去窗边,走之前还顺手捞过茶几上烟盒。
“咔哒”一声,听到金属打火机开合声响,季宁手中动作一滞。
但没抬眼,继续沉默地吃着提拉米苏。
可她最近胃口实在不好,提拉米苏都拯救不了。
严北承抽完一支烟回来,视线在还剩了大半的提拉米苏上掠了眼,眉头再次蹙起。
回去还有工作任务,季宁不能再留,起身要告辞。
可刚站起来,头晕目眩的感觉猛地袭上来,她眼前黑了几秒,双腿打软,跌跌撞撞间,一只手及时承接住了她。
季宁抬头,对上的是一双蕴着薄怒的眼睛。
虽然里面情绪不佳,但依旧深邃好看,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一经触及,便再也逃不开。
季宁一瞬不瞬盯着,忽然产生一股很强烈的想要亲吻他的冲动,想从他这里汲取能量,想得到抚慰。
彼此湿热的气息在空中交错,有那么几秒,空气异常安静。
很近的距离,严北承指背缓缓划过她的唇,薄唇轻轻吐出一句:“现在亲,还是几年后?”
毫无征兆地,季宁眼眶一下红了。
严北承盯着她,眉心蹙得更深。
“哭什么?”
“你可以等很久吗?”她表情怔怔的。
“多久?”
空气安静了会,季宁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又矫情了。
她已经将他逼到这种地步,何必又折磨他。
她敛了敛情绪,垂下眼,低低说了句,“大概……五百年这样。”
严北承默然无言,眸光定在她低垂的眼睫上,眉心褶皱久久没舒展开,眼睛里流转着捉摸不定的深沉。
自那之后,他开始经常找理由让季宁上他办公室,不做别的,就准备一些食物看着她吃完。
后来理由也不找了,直接微信发来两个字:上来。
这和季宁想象中的不一样。
在严北承又一次发来那两个字时,她盯着看了许久,给他拨了电话过去,声音很轻。
“为了保证审计的独立性,按规定审计人员不能与客户交往过密,所以……”
余下的话,她难以启齿。
电话那一端,严北承似乎是笑了一下。
“交往过密,”他慢悠悠地说:“我是亲你了,还是睡你了?”
“季宁,拒绝我可以直接说,不用找理由。”淡淡丢下这句,他挂了电话。
世界安静了。
季宁放任自己沉浸在无边无际的工作中,象彩的工作逐渐步入尾声,她又给自己无缝接了一堆项目,日程排得满满当当。
银行卡数字在稳步增长,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她预期的方向前进。
可她常常在半夜突然醒来,再也睡不着,瞥到窗外暗沉沉夜空时,总有种自己可能会死在黎明到来之前的恍惚感。
凛冬不知不觉来临,夜里落了场雨夹雪,气温直降到零度以下。
时间尚早,象彩大厦前人影寥寥,杨果因为昨天一个程序没调试明白,不服气地一大早来到公司再战,踏出电梯要走去自己办公室时,想到什么,顿了顿。
脚下转个弯,来到最里面一间办公室。
以前象彩还是个小团队时,经营上只需要严北承稍稍分出点心,如今队伍迅猛扩张,他的工作量也激增,但再怎么说,也应该比他以前兼顾两家公司时松下来不少,可近半年来,他话越来越少,除了必要的工作,可以一整天沉默不语,烟瘾也越来越大。
看到桌上烟灰缸里满满一堆烟蒂,杨果明白他昨晚是又通宵了。
她不由暗暗叹息,忽然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有天猝死。
这天晚上,象彩大厦外露天停车场,杨果在车里敲代码,时不时抬头望一眼楼上。
凌晨两点,七楼审计会议室灯灭,又过去几分钟,一抹纤瘦的身影从公司门口出来,杨果摁了下车喇叭。
车窗降下,季宁看到她有些意外,杨果笑着示意她上车。
车子在夜色中行驶,杨果开门见山:“你跟严北承以前认识?”
“我们交往过。”
安静几秒,季宁坦然承认,语气很淡。
“说实话,我认识他四年多,还没见他对谁这么包容过。”杨果笑了笑,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