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有一些惊诧,似乎并没有听明白他喊得什么,疑惑道:“殿下?”
刹那间从恍惚中惊醒,楚歌闭了闭眼,眼前一阵发黑,总算把自己从那种恍惚里剥离出来,他哑着嗓子问道:“我怎么了?”
暗卫道:“殿下舟车劳顿,昨日又受了惊吓……眼下身体有一些发热。”
那就是在发烧了。
一碗苦药递来,其内汤汁浑浓发黑,楚歌摇了摇头,闷声闷气道:“放着吧。”
暗卫道:“殿下!”
却是含着劝说的意思,显然有一些焦急。
楚歌把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彻底的摆明了,不愿意合作。
暗卫劝了半晌,都劝不进去,只能把药碗放在了一旁的几子上,看上去很是有一点发愁。
楚歌头脑昏昏沉沉的,一时间浑浑噩噩,整个人都酸软无力,吸了吸鼻子,却是被堵住了。
系统说:“楚三岁你嘎哈啊,有病要吃药你知道吗,你这么搞吃枣要把自己的小命折腾掉。”
楚歌思维有一点迟钝,过了好半天才“哦”了一声,闷声闷气的问:“……我昨天遇刺的时候,你在哪里呢?”
系统一时间卡壳了。
楚歌说:“……追剧去了吧?”
系统不说话。
楚歌慢吞吞的说:“宿主生死攸关,生命危险了,你这负责系统都不在,那我还管他做什么?”
系统一下子没有话说了。
楚歌整个脑袋思维都转不过来,好像比平时都迟钝了一拍,系统没说话,他也没有管他,说:“别弄我,我睡了啊。”
卷了卷被子,把自己彻底的缩入了床被里。
但不知是因为此地是异国他乡,还是他此刻正在病中,想要睡去又睡不过去,想要清醒又并不清醒,整个人都无比的痛苦。
迷迷蒙蒙间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很是无奈:“殿下一口药都不愿意喝,没人劝说的下去……”
似乎有人说了什么,先前那人更加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殿下那脾气,我们哪里敢动手啊?除了你也没人能劝他喝药了……”
那个人似乎在说话,声音却很轻很轻,轻到了几乎捕捉不住。
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身侧的床沿一重,有人坐到了他身旁。
苦药递到了唇边,早就熟悉的味道,只让人无比的厌恶。楚歌是早就被灌了无数药的,一开始在楚王府里还好,自从宫里的那段时日后,他闻着那些味道,便是一阵阵的不适。
即便还未曾清醒,眉也皱了起来。
那人似乎又在叹气,是窸窸窣窣的响动,许久之后,有柔软而温暖的物事贴住了他的嘴唇,撬开了他的牙关,缓慢而轻柔的,将苦药度入。
意识迷蒙做一片,楚歌浑浑噩噩,睡梦里,仿佛又回到了楚王府里,调笑打闹,肆意快活。
即使前途蒙着一层淡淡阴翳,可那依旧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没有哪一天,过得比那个时候还要快活。
睁眼之时,看着熟悉的帐幔花纹,鲛纱轻绡,楚歌恍惚间都以为自己回到了楚王府,呆愣了许久之后,才终于缓过气来。
身体里的酸软仿佛退下去了些许,却不知道怎么,更加的难受起来。
伸手撩开了帐幔,只看到空空荡荡的屋子,没有熟悉的人影,也没有熟悉的衣袂,那样的动作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处,加之外侧较冷的空气侵袭,楚歌一时不查,吸入了一点,剧烈咳嗽起来。
他咳得天昏地暗,仿佛要将心肺都给咳出来了,将全身骨头都咳的要散了架。
假的,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那些怀念的,想要触碰的,遥不可及的……夜夜,只有在梦里才能相见。
眼泪顺着眼尾滑下,濡湿了半边脸庞。
楚歌几近于哽咽:“我想离开了,统子,你在吗?”
有一片刻的寂静,沙沙的电流音响起:“确定吗?”
楚歌闭上了眼睛,泪水渐渐沁了出来。
身体里有一种巨大的疲惫感,他不知晓自己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没有一点点意义了,离开的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我想登出了……”
沙沙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做什么确定,便在那一刻,外侧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来人走的极快,眨眼间便停留在了帐幔前,声音压抑而痛楚:“殿下!”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听到这个世界的人说话了,楚歌轻声道:“怎么了?”
那人顿了一下,道:“告病推脱不掉,属下们都被堵住了,那群蛮夷守在外面,邀请您去看他们这一次战后收获的战利品。”
声音仿佛燃烧着无比愤怒,连素来的冷静都失去了,楚歌有一点茫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战利品会让侍卫惊怒成了这样,然后记忆里的碎片悄然浮过了脑海,下一刻,楚歌整个面色都变得惨白。
似乎是异族守在外面,嚣张的大笑,张狂至极,直直刺穿了他的耳膜:“怎么,你家殿下胆子这么小,连你们大周战死的兵士都不敢去看吗?啧啧!四名将军的首级呢,也不知道他们泉下有知,当是如何的心寒!”
外侧吵吵嚷嚷,楚歌彻底僵住。
此次北征一共封的四名大将,其中一人正是率领的父亲的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