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童站在一旁,神色几近于惶恐,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有种近乎于厌弃的意味。
“掌控不了力道?”
他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楚歌叹了一口气,便在这时候,他听到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在听到来人的询问后,楚歌表示可以进来。
去准备粥的管家终于回来了。
食物的香气勾得人饥肠辘辘,在看到自己刚才点的虾滑蔬菜粥后,楚歌心里笑开。虽然管家说着要给他准备猪骨黄豆汤,但最后还是准备的他想要吃的嘛。
然后楚歌就看到管家开了一个小餐盒,撒了一把葱花到虾滑蔬菜粥上。
楚歌:“!!!”
他不吃葱!
管家打开最后一个铁质的餐盒,露出了其中的筒子骨与漂浮的黄豆,他十分严肃的说:“为了早日康复,手断了的人不能挑食。”
楚歌:“………………”
要命了!
他猜自己的脸色现在一定很精彩,因为看着那一撮葱花,闻着刺激的气味,楚歌简直想要吐。
管家是肯定说不通的,楚歌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谢童,刹那间谢童如有神助,拿起瓷勺以一种肉眼都难以看清的速度,刮了一勺子塞到自己口里。
虾滑蔬菜粥的表面上,除却被勺子刮走后塌下的小小窝陷外,一粒葱花都没有。
谢童睁眼说瞎话:“我先给殷叔叔尝尝烫不烫。”
管家:“………………”
谢童认真的说:“一点都不烫,温度刚刚好,可以吃了。”
管家的脸色黑的大概跟锅底一样了。
楚歌憋着笑,又憋不住,最后放声大笑起来,眼泪都要笑出来。
他这段时间一直都状态不太好,神色郁郁,陡然这么舒畅的笑开,让管家原本绷紧的面皮也渐渐和缓下来,看着旁边捏着瓷勺的谢童,忽然觉得也不那么碍眼。
楚歌一边笑,一边说:“童童真贴心。”
那语气,整个跟哄三岁小朋友一样。
葱花楚歌是从来不吃的,管家撒那一把也压根就没指望过,纯粹试一试而已。
眼下楚歌右手被包的跟个粽子一样,完全没法动,肯定是没法自己吃饭的。他冲着谢童道:“童童过来。”
谢童捏着瓷勺,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铿”的一声,直直把那根瓷勺给捏断了。
看着他脸上刚才还在的笑意一下子就收敛了,楚歌说:“乖一点,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管家突然又觉得不听话的谢童很碍眼,上前一步说:“我来吧。”
谢童把掉在地上的瓷勺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他抬起头,发现楚歌依旧看着他,目中带着鼓励与期待。
刚才他情急之下抓起瓷勺,舀走葱花的时候,不是也控制住力道了吗?
谢童不由自主的走过去,拿起了放置的另一支瓷勺,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手腕无比紧绷,如临大敌。
楚歌笑起来,说:“轻松点,没事的。”
管家站在一边,皱着眉头,不咸不淡的看着完全紧绷的谢童,他是知道眼下谢童情况的,因此对于楚歌的决定,并不怎么赞同。但他就是有再多的不赞同,此刻也得憋回去。
谢童简直用尽了平生的控制力,他只怕自己稍微重一点,就会捏断手中的瓷勺。
往常做起来简单不过的动作,眼下却艰难到了极点,他怕自己重了,一不小心把粥塞了过头,又怕自己轻了,拿不稳瓷勺,让它掉下来。他竭力寻找着自己神经与力量的平衡点,想要让自己微微颤抖的手给稳定下来。
那使得他的动作放的极缓,如同是电影中的慢镜头。管家在一旁,皱着眉头看着,无数次想要打断,触及楚歌的眼神,又将已经到了唇边的话语咽了回去。
偶尔还要换做木筷,夹起清爽可口的小菜,像其中如皮冻这一类,想要用木筷挑起无比困难。
一碗粥所用的时间堪称漫长无比,当终于见底后,谢童已经是满头大汗,他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就好像经历了一场无比严苛的挑战。
然而他的神情却是极为满足的,就好像达成了某种心愿,眼眸都明亮起来。
楚歌神色揶揄:“所以为什么这么怕?”
谢童小声说:“我害怕又控制不住。”
楚歌说:“那你能够控制住吗,童童?”
谢童坐在一旁,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回答,他看上去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终于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伸手舀了一碗粥,自己喝起来时风卷残云,一点都不像刚才那小心翼翼的架势。
管家没有收捡餐具,一切都由谢童来完成,他寻找着平衡点,竭力的控制住自己的力道。刚才的尝试让他终于有了一丝感觉,将这些都收捡起来,并没有再像先前那样,稍不注意就捏断、捏碎,剩下一地狼藉。
他的动作很慢,也没有人催促于他,做完这些后,谢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就如同挣脱了某道无形的枷锁。
楚歌笑起来,说:“很棒,童童,你就是那百分之一。”
谢童望着他,情不自禁的笑。
他的五官原本英挺深邃,在褪去了阴霾笑开后,锋锐且俊美,说不出的明朗,漆黑的眼瞳映着楚歌的倒影,清明透澈,有无数如熔岩一般的情愫在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