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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1 / 2)

这一刻四下俱寂无声,便连原本大口谩骂着的那些女人们也都怔住了,半响之后,直到瞧着旖滟扶了紫儿的手走下马车,萧府的这些女人才又恍然惊过神来,再度尖叫起来。

“盛旖滟,你这贱人竟还敢出来!你不得好死!”

“我们做了鬼都不会放过你!”

……

这些女人怒骂起来,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语出脏话,面色狰狞。可旖滟却依旧面色不改,她一步步从容不迫地走向那些谩骂着她的女子们,众人瞧着这一幕,方才还觉萧家那些女眷无辜可怜,此刻却已不知不觉变了想法,只觉萧家这些女人太过蛮不讲理,恶毒难缠,她们根本就不值得人同情怜悯。

待得旖滟站在那些女子面前,定睛瞧着她们时,已有不少人看不过眼而议论了起来。

“明明是萧家谋逆,伤了太子,这才满门抄斩,怎么倒说是盛小姐害了萧家?”

“是啊,是萧靥儿对不住盛小姐,怎么这些女人如此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

“快看,马车里分明还有一位公子,再说盛姑娘的婢女也坐在马车中,这有何不合规矩的,什么孤男寡女,这些萧府女眷也算是大户出身,怎么想法如此龌蹉,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皇上要满门抄斩萧家岂能有错的,这一家人真不值得同情,杀的好!”

这些议论声响起,千夫所指瞬间吞没了萧家女人们的叫骂声,她们面色惨白,四下张望,也许是悲愤,也许是不甘,或是其它,总之她们此刻是再难骂出口了,就算骂了也是没用,声音当即就会被这蜂拥的谴责声吞噬掉。

就在此时,旖滟又上前了一步,可她就那么一动,如浪潮般的责备声却蓦然停下了,因为众人都不由定睛瞧着那红色身影,想看看那样出尘高洁的女子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来。

这一静,却有一个穿紫衣的女人又叫骂起来,“盛旖滟,你勾引太子,陷害忠良,又勾引千亿王世子给你撑腰,你这样的烂货怎么不被雷劈死!”

这女人一边叫骂一边又挣扎着向旖滟冲来,靠近她的一名禁卫军忙冲前一步一掌扇在她的脸上,又死死拽住了她。旖滟见此,靠近一步,目光平静地瞧着那女子。

杏眼桃腮,唇下一颗黑痣,这女子是萧靥儿的堂妹萧铃儿,她为讨好萧靥儿,没少笑话欺辱过本尊。

认出萧铃儿,旖滟抬手,众人只以为她要去打萧铃儿,可就在众目睽睽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旖滟的手却落到了萧铃儿凌乱的衣衫上。

她竟是那样自然地为萧铃整理起被禁卫军拉扯的散乱的衣衫来!旖滟将她裸露出来的肩膀遮挡严实,又为她理了理散发,这才扬声道:“父兄在朝为权为贵争个你死我活,女儿家享受了那份尊荣富贵,便该承受这份罪祸,只是女儿家在世活个冰清玉洁,图个贞洁名声,即便赴死也该是清清白白,美丽从容的。所以,还请诸位禁卫军大哥能照顾一二,给她们这份最后的体面。”

旖滟言罢,冲着押制萧铃儿的那名禁卫军盈盈一俯身,那禁卫军当下便面有动容,无措地错身一步,这才忙不停摆手沉声道:“妹子切莫客气,妹子替她们求情,即便她们可恶,兄弟们也会留份体面给她们的,妹子但请放心。”

他言罢,一众禁卫军也都纷纷附和了起来,不少压制着萧家女眷的禁卫军都松了些力道,即便管制的态度不变,可却不再撕扯这众女眷的衣衫。

萧家女人们平日高高在上,自然像是所有大家闺秀一般,讲究妇容,可今日抄家灭门大祸,行到此处,早已狼狈尽显,几乎每个人身上都露了肌肤,衣衫散乱。

这些禁卫军们根本不会给她们半点尊重,甚至有些故意撕扯她们的衣服,肆意耍弄,有的可恶的还当众借机揉捏她们的重要部位,她们平日养尊处优,自觉要高人一等。尊荣,脸面,这些她们甚至看的比生命还要重。

今日她们受尽折辱,早已崩溃,然而旖滟的话却唤醒了她们的理智,唤醒了她们的耻辱心和刻骨的自命不凡来。

是的,她们不是寻常女子,她们死也要死的美丽,死的有体面,死的清白。

大宅门里的女人一辈子就争个尊荣,争份体面,如今旖滟的话敲进了她们的心坎,方才还谩骂尖叫的女人们这一刻竟有好几个开始匆忙忙地整理去凌乱的衣衫来,接着更多的女子相随,不过片刻原本嘈杂的街头只剩下窸窸窣窣互理衣裳的声音。

这些女人,她们在这一刻甚至心里是感激旖滟的,因为在她们最绝望的时候,是旖滟给了她们最后的体面。女人爱美,刻进骨髓,如今她们无可改变的要死了,那便留下最后的美丽,享受这最后的体面吧。

在场之人,谁能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变,这一刻百姓们皆瞧着整理仪容的萧府女眷,方才还丑陋的容颜,又蓦然变得让人叹息悲悯起来,起码这一刻这些女人们,她们是美丽的。

而她们的这份美丽,却是那个一袭红衣,笑容清浅的女子赋予她们的!

“女儿家在世活个冰清玉洁,图个贞洁名声,即便赴死也该是清清白白,美丽从容!”

原来盛二小姐有着这样一颗高贵从容的心,原来盛二小姐有着如此坚贞美好的品德,原来盛二小姐是这样的大度高华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她连辱骂她的女人的清白都在意,这样的女子她的心当比万里冰川下深埋的雪更加纯洁,这样的女子,她的人当比皓月更高华,而这样纯净圣洁的女子也不该受到任何亵渎和诋毁。

众人想着,目光从萧府那些女人身上挪开,可再瞧时那人群中哪里还有那个清华女子的身影,她早已默默地上了马车,默默隐退在了人后。

楚青依瞧着这一幕,见众人都用一种近乎膜拜的眼神瞧着马车,他算是真服了。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以前那个萧靥儿便是个伪善女,明明心肠歹毒,自私自利,嫉妒成疾,可却非要表现的大度宽容,善良无害。对萧家那伪善女,他是打心眼里讨厌,看不起,厌恶萧靥儿,那厌恶程度简直直逼近对千安王府沈璧那个假道学了。

可此刻盛家妹妹分明比那萧靥儿更为伪善,更能装模作样,可为何他非但讨厌不起来,反倒觉着她心智非凡,令人折服呢。

楚青依想了半响没弄明白,不过心情却是极好,见旖滟已登上了马车,他也两下跳上,道:“饿死了,饿死了,小爷请盛妹妹去醉仙楼吃顿饭也被牛鬼蛇的缠身寻晦气,真是流年不利,改明儿得去法云寺好好拜拜才行。”

他言罢啪地一声关上了车门,阻绝了所有人紧追不舍的视线。

他这声音不小,众百姓听闻旖滟是要到醉仙楼去吃饭,越发觉着萧家女眷不知所谓,像盛小姐这样高华的人怎么可能到此落井下石,专门瞧萧家人的笑话呢,她们也太高看自己了,她们根本就不配盛小姐落井下石。

想着,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路来,一路畅通直通醉仙楼。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在万众瞩目下往醉仙楼走,车中紫儿依旧跪在车门口,小脸却晶晶亮亮,隔着车缝瞧见外头百姓们仰慕追寻的眼光,紫儿越发坚定,以后一定不再质疑小姐的命令。这样的小姐,根本就不需要她再多担忧,从此以后,再不是她护着小姐,小姐就是紫儿的天。

而凤帝修自旖滟下车便一直懒懒地窝在马车上,且慢悠悠地从马车座下的冰匣中舀了碎冰洒在了小茶几上素银莲花盘中盛着的紫葡萄上。

他一面笑吟吟地瞧着旖滟,一面修指轻剥那冰镇的葡萄放置在一旁的琉璃小盏,待旖滟上车在车厢坐好,他极自然地便托了那琉璃盏送到了她的面前。

暖橘色的琉璃盏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阔口窄底,盏底镇着碎冰,其上堆着十数颗剥皮葡萄,葡萄大而汁润,淡绿色的剔透果子像一颗颗珠果,泛着诱人的光泽。映了那琉璃盏,还有盏下碎冰,便像是绿菊映了秋黄,叫人心情愉悦,口水大动。

如今正值当午,夏日的阳光本就极为炙热,女子的衣衫即便是夏季轻薄,却也繁琐严实,像这种鬼天气,现代旖滟早穿上了包臀短裙,她如今入乡随俗,一身裹的密不通风,这会子出去一遭,早出了一层薄汗。

进了马车竟有人贴心地奉上这样一盘剔透的冰镇葡萄,旖滟没出息地抄进怀中捻了几颗便进了肚,酸甜爽口,燥意立去,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见凤帝修笑吟吟地一直瞧着自己,旖滟美眸流转,给了他一眼清浅的笑意,道:“手还蛮巧,继续剥着吧。”

女人的语气倒像是在施恩,凤帝修唇角抿了下,还未言,倒是楚青依跟上了马车,他嘭地一声关上车门,见旖滟抱着只琉璃盏,里头剥好的葡萄颗颗晶莹诱人,当下便眉眼一亮,探指便去捻,道:“醉仙楼马上到了,滟儿妹妹莫贪嘴,一会子该吃不下东西了,爷帮滟儿妹妹吃几颗……哎呦!”

他这厢手还没碰到琉璃盏的边儿,便有一堆东西兜头罩来,他躲避不及被打个正着,转眼间白玉脸上已挂了不少葡萄皮,他怒目盯向凤帝修,凤帝修却只闲闲一笑,道:“葡萄皮才最解渴,爷大方,赏你了。”

楚青依气得一把抹掉脸上果皮,白皙的面上却被紫果皮染上了一些色彩,偏他今日又穿着一件月白素雅的长袍,而凤帝修显然是用了些巧劲儿的,那葡萄皮落在身上,便染出了斑斑点点的花印。

旖滟捻起一颗葡萄滑进唇中,舌尖轻挑,葡萄饱满的果汁溢开,细细品味,口齿生津,再瞧瞪着眼睛两腮鼓鼓状似青蛙的楚青依,还有浑身无骨懒懒靠着车壁的凤帝修,旖滟莫名觉着这燥热的天气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热意驱散,方才略有烦躁的心也消散了一些,旖滟这才冲紫儿道:“去,寻了这对禁卫军的统领,就说我和萧小姐相识一场,不忍相送,令你代为话别。”

紫儿闻言一愣,却不质疑,应了一声,下了马车。

萧家乃一品侯府,女眷上百,方才拥在一起,旖滟一时也找不到萧靥儿的人影,可倘使萧靥儿在人群中,方才那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沉得住气不出来寻自己算账,唯一的可能便是萧靥儿没在这些女人中。

她那日设计萧虎刺伤君卿洌,萧虎自然明白萧家是要大祸临头了,趁着夜深,或今日抄家的混乱之时他将儿女送走是极有可能的。她一来此刻手中无人可用,再来也是相信凭借君卿洌的手段该不会令萧家有落网之鱼才对,却没想到最后还是低估了萧家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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