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抬手回敬地使劲扯了扯凤帝修的脸颊,这才蓦然道:“紫薇阁的预言和我有关,事先你当真半点不知道?”
凤帝修诧了一下,似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旖滟见他要开口,便又抢着道:“想好再开口,我最恨的事就是遭受欺骗,最不能容忍的也是有人骗我!”
旖滟的目光清锐明澈,凤帝修又略怔了下,才道:“你是怀疑当日我出现在盛府院中帮了你并非偶然,也是事先知道了紫薇阁的预言,才找上你的?”
见旖滟不语,凤帝修抬手又狠狠敲了下她的眉心,这才道:“没良心的蠢女人,不识好歹,真情假意都分不清,爷不爱搭理你!”
言罢却是转身就走,旖滟见他脚步迈地极大,竟是生气了,心里便又有一些愧疚。实在是他当日出现的太过巧合,且他那样的人,生生见了一面便那般尽心尽力地帮她。许是在乎了便越发计较起来,想将所有事情都问个清楚明白,眼中反容不了一粒沙……
紧追了两步,旖滟主动拉了凤帝修的手,道:“行了,我不过一问,你便急了,脾气大的,还真在我这儿充起大爷了啊?”
见凤帝修冷着脸不说话,旖滟一步迈上前去挡了他的路,横眉冷目地盯着他,却也不说话,凤帝修见此,恨声道:“你这女人,且把我想成阴险狡诈,算计女人,步步为营的奸佞之徒吧。”
旖滟见他咬牙切齿,却挑唇一笑,眨眨眼,道:“难道不是吗,瞧你算计骄阳公主,借刀杀人,也没手软半点啊。”
“没良心!”凤帝修又冷斥一句,转身便走。
旖滟无言一笑,跟了两步见街道一旁有几户人家夜深还点着灯,窗影上人影憧憧,便蓦然提声大喊一声,“快来看啊,邪医谷主当街裸奔了!”
凤帝修因气恨正大步地往前走,旖滟突然喊出这样一句来,使得他脚下一绊。旖滟坏笑着勾唇拔腿便往前跑,一面又大喊了两声。
古代人穿着亵衣裤在外晃,那便和光着身子差不多,莫说这古代了,在现代公众人物也不会穿着睡衣在大街上晃,凤帝修不过是仗着自己耳力超人,街巷上有没有人,即便有了行人也能提前避开。
旖滟如此一喊,登时街旁几扇窗户便砰砰砰地打开,探出人头来,却只见一道白影嗖地消失在街巷上,叫人眼前一晃,只以为看见了鬼影,砰砰砰地又迅速关上了窗。
而凤帝修抱着旖滟一口气奔出一条街,见旖滟笑倒在怀中,却是早没了脾气,这才气恨地道:“那日我只是凑巧在你院后的合欢树上睡觉,并非早知你和那预言有关,至于紫薇阁的预言,我会派人去查清楚。”
使馆中,白子清处置过君明珠便直接去见夜倾,他进屋,夜倾正坐在书案后目光专注地瞧着一封信,白子清也不着急禀报,在一旁随意坐下,片刻见夜倾抬头,这才道:“王爷,可是孙不死来的信?”
他方才依稀瞧见信中附带了几张武器图纸,果便见夜倾轻轻点头,道:“我送去的那新型弩草纸孙不死仔细研究过,虽是画出一些内部图来,但机弩的关键部分却无法参透,依旧做不到连发多发,孙不死已经启程往中紫国来。”
白子清不由微眯了眼眸,孙不死的机关术天下无二。当日那新型弩送到旖滟手中时便是零散的小件,夜倾是瞧着旖滟组装成弩的,夜倾的眼力,记忆力都是常人难比的,宫宴回来夜倾便照记忆画下了小件图,还新型弩的外观图,凭借这些东西孙不死竟还是无法参透关键,可见盛旖滟在机关设置上竟是孙不死都比不得,这实在太令人震惊了。
想到那个容貌美艳,智谋不凡,近来出尽风头,又牵动起中紫国朝堂变动的霓裳公主,白子清目露迷惑,只觉那女子浑身上下都是谜一般,实在有太多令人百思不解之处。
“君明珠之事如何了?”
夜倾的询问声适时唤回白子清的神思,他目光一凝,道:“属下方才已经确认过,君明珠背后那图纹不像近日才绘上去的,她说那图纹幼时便在,且那凤凰图纹和天眼图上女子背上图纹如出一辙!属下已给君明珠服了药,王爷可要再亲自辨上一回?”
夜倾闻言眉宇微蹙了下,却道:“不必了,你确认便是。”
白子清见此,目光微沉,道:“王爷觉着君明珠真会是那天眼图上所绘女子吗,此女虽身份还算高贵,未必没大造化,但属下瞧着她愚蠢骄横,实在不像天眼图中能左右天下权柄的女人,若说这中紫国中真有此等女子,说是霓裳公主属下倒还信,君明珠实在……可她身上又确实有那凤凰图纹。”
白子清不过一言,夜倾却眸光陡然一凝,灯影晃动,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显得沉浮不定。
盛旖滟的背上会不会也有凤凰图纹,若说有资格有能耐出现在天眼图上的女子,这中紫国除了她,还能有何人,也许他该寻机会亲自验看一二……
翌日,天未亮,北城门便缓缓打开。
自太子君卿洌遇刺,轩辕城九城皆闭,城门对进出行人排查的极为厉害,今日城门却是大打,只因天乾使团要离京,再来也是救驾身亡的忠义伯今日灵柩要出城运往家乡安葬。
旖滟带着盛家送棺队伍到了北城门正巧便和天乾的使团队撞在了一起,旖滟坐在马车中和凤帝修说着话,外头传来紫儿的声音,“小姐,摄政王说他平生最敬佩忠义之仕,老爷为救驾而死,如今棺木出城,自当相让,让我们先行。”
旖滟闻言推开车窗,正见白子清喝令前头已行至城门处的天乾国使团队伍又退向了一旁,夜倾骑在马上,一袭玄衣锦袍,墨发高束,在淡薄的晨雾中,不肖一个动作,便能令人一眼望见,鹤立鸡群,身影挺拔如山,气度俊伟不凡。
似感受到她的目光,瞧了过来,冲这边轻轻点了下头,旖滟想着眼前人先是给她下毒,又是和她抢药,带过来一个公主还觊觎着凤帝修,整日找她麻烦,还为了那新型弩居心不良,住进盛府,最后更是因神棍画的什么狗屁画,要杀她性命,心头冷笑,面上却冲夜倾感激一笑。
转而啪地关上车窗,却斜着眼冲坐在身旁的凤帝修道:“我算瞧出来了,这越是心肝发黑的男人,皮相还越是不赖,我怎么瞧你那张脸都比外头那道貌岸然的冰块俊美三分,可见你的心只怕比他还黑几分!”
凤帝修方才自也瞧见了夜倾,见旖滟关上门便一脸瞧见臭狗屎般的不悦样,又听她赞自己比夜倾俊美,心里不由乐开了花,笑着道:“我心再黑到了滟滟这里,还不都任由滟滟随便地染色?你生他气,却摆脸给我看,小生当真冤枉啊,伤心啊。”
一会儿出城他便得和旖滟分开,夜倾回天乾国却是一路往南,和旖滟本是同路,他虽做了些安排,可到底难以安心,如今旖滟对夜倾早已心生偏见,瞧上一眼都糟心,凤帝修岂能不乐?
122 落荒而逃
旖滟见凤帝修目光晶灿,洋洋得意,一脸臭美,显然自己夸赞他比夜倾俊美让他心里很高兴,她不由翻了个白眼。她那话明明重点是说他黑心好不,这厮小时候定没好好读书,听个话都不知抓重点。
凤帝修见旖滟一脸腹诽,神情生动,不觉凑上前去,好笑地道:“男人越俊美心便越黑?滟滟这是打哪儿来的结论?”
旖滟却扬眉,靠在车壁上道:“这女人越漂亮越心大,男人自然越俊美越坏心!一个道理。”
凤帝修见旖滟说的头头是道,倒好似涉世极深的老者一般,不由便也挑起眉来瞧她,道:“滟滟可是扬名八国的中紫国第一美人,最近又将天乾第一美女都狠狠比了下去,这样说滟滟的心在天下女人中岂非第一的大?”
旖滟含笑赞许地拍拍凤帝修的头,道:“真是慧眼,本宫可是上了天眼图的,这上了天眼图必是关乎天下大事,说不定本宫有一日会一统天下,成为旷古一帝,到时候遍收天下美男,瞧在你皮相不错的份上,内务府造绿头牌时少不得要为你做上一个,瞧在你我旧识的份儿上,侍寝时本宫会酌情多翻两回你的牌子。”
听旖滟说出此番惊世骇俗的话来,凤帝修愕了一下,这才面色不愉地道:“那夜倾皮相却也不错,滟滟难不成也准备收入你的后宫?”
凤帝修表情危险,旖滟却也不怕,勾唇一笑,扬眉道:“收!自然是要收的,他那样的美男子,到时候收进后宫给本宫刷马桶最是合适,出恭时想想也会心情愉悦地笑出来。”
夜倾去刷马桶?亏得眼前女人能想到,凤帝修先是脸色一阴,随即一下子朗声而笑起来,半响才抑住笑意,道:“滟滟的野心果真很大,志向也很远大。只是真有那么一日,那绿头牌还是不造的好,滟滟的后宫,我必要椒房独宠不可!”
旖滟见他笑得开怀,倒也不忍打断,只待他言罢,这才踹了一脚过去,道:“我这正给我亲爹送葬呢,你能否配合点?就你这没眼力见的还想椒房独宠?做梦吧!”
两人嬉闹,外头却皆听到了凤帝修那朗笑声,这声音在送葬队伍中实在太怪异了,便连夜倾都忍不住凝眸瞧了马车两眼。天香公主那日未能出城,如今也随在队伍中,坐在马车里也听到了这笑声,她岂能认不出凤帝修的声音,想到如今自己被盛旖滟害成了残花败柳,而心上人却还将那阴毒的女人当成圣女般捧在掌心,她便浑身颤抖,恨得双手捂紧了耳朵可都挡不住那笑声一点点往双耳中钻,变成一把把刀子直捅进心窝去。
盛府的队伍出了城门,夜倾才领着天乾使团紧随而出,旖滟因不愿和夜倾同行,故便令盛府的队伍慢慢地走。待天乾车队远远离开才加快了速度。
约出城小半个时辰官道南北分岔,凤帝修一路向北往天盛国方向,而旖滟却要南下。
马车中凤帝修见官道已至,不由狠狠地捏了捏旖滟的手,道:“我留了许多药和毒在紫儿那里,各种药、毒的效用分量都已让银宝交代给了紫儿,你此行多半用得着。你去南方有你的思量,我不拦你,可记得要护好自己,洪水无眼,莫往危险的地方跑。倘若有什么事,照我所说传消息给我,夜倾因暴龙弩的事只怕已经盯上了你,要多加防备。你肩头的伤虽是已经愈合,但却小心莫沾冷水……”
见凤帝修絮叨个没完,旖滟心里满是暖意,尤其是得知他这两日忙着制了不少药和毒给她,更是感念于凤帝修的细致入微,可若是任他这样说下去,只怕会越来越不舍难离,想着旖滟抽了手,道:“我都记下了,凤嬷嬷。”
听旖滟取笑自己,凤帝修面露恨色,旖滟却全然不在意,抬脚踢了踢他,摆手道:“别婆婆妈妈的了,赶紧走,你再不走,天黑前我赶不到黑水镇便错过宿头了。”
凤帝修听的双眼冒火,死死盯着眼前女人,结果竟真看不出眼前人有半点的留恋不舍,气得他身子一扑像座山压向了旖滟,俯下头便要强吻于她。谁知旖滟动作竟是极为敏捷,像泥鳅一般,也不知身子是怎么动的,便在狭小的空间中愣是钻出了他圈住的一方小天地,他的唇落下去只勉强擦过她的发心,捕捉到一缕幽香。
凤帝修全然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旖滟竟会不让自己偷点香,回眸眯着眼恶狠狠地盯着旖滟,旖滟却是一脸得意,待凤帝修再次抓来,她动作敏锐又是一躲。这马车中空间太小了,凤帝修无论是内力还是武功招数全部施展不开,倒是人高马大占尽了劣势,加之他又顾念旖滟肩头的伤,束手束脚的,便落了下乘,而旖滟却不同,她很擅长这样狭小空间的进攻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