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居然还能开玩笑,她问女儿:“是不是爸爸比妈妈还好啊?有妈妈在你们还不乐意?”
宛婷忙摇头。
宛妤则在床上向她伸出手:“妈妈,我要你。”
谢悠然笑。
她把大女儿牵回去,抱着两个女儿倚靠在床头有些疲惫地说:“婷婷,还有妤妤,爸爸妈妈不管怎么样了,你们都是我们的宝贝。”
她实在不愿意讲这个话,然而,她更不愿意让宛婷觉得,她是被抛弃了的。
她素来像个小公主般被捧在手心长大,她生下她,没有给她完整的家,但也不能把她的恨,转嫁到她们身上。
她不想当圣母,她恨宛南平,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但是有些气,只能自己受了。
如果她在孩子们面前糟蹋她们的父亲,其实也是在糟蹋她的孩子。
她必须记住这句话,才能忍到心头滴血了,还可以笑着跟孩子说:“爸爸很爱你们的。”
其实很久以后,谢悠然是真心感谢宛南平的,他一次又一次出乎她意料外的决绝逼得她无法回头,断了幻想,让她不得不比她想象中更快地接受已经离婚的事实,而不去考虑什么爱不爱了。
她也没有再折腾自己,爱情多虚幻,就算她变成彭凤那样的又怎么样?
他不爱她了,所以她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就像他们劝她的那样,与其想着怎么整倒他,还不如先整理好自己。
回家之后,她开始在网上投简历,看报纸上的招聘启事,学习对她而言,已经非常陌生的面试对话。
在一次应聘财务助理的招聘上,对方问她:“为什么你这个年纪了,还只对这么个小职位有想法?”
谢悠然说:“我已经很久没工作了。”
“那为什么还要出来工作?”
潜台词是,她已经跟社会脱节了。
谢悠然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悲哀,三十二岁,不算老但也不年轻了,她找不准自己的人生方向,也找不到自己在这个社会上存在的价值。
人家说,每一次的拒绝都能让自己的脸皮增加一厘米的厚度,她做不到。
到最后,她几乎是不太想要去面对那些恐怖的面试官了。
在再一次失败而归的时候,谢悠然泄气了。
出来的时候不曾想遇到了叶唯安。看到她,她似乎很吃惊,问:“你怎么会在这?”
谢悠然有些囧迫:“我想找点事做。”
“找到了吗?”叶唯安语气温和。
谢悠然摇摇头。
叶唯安看看时间,就说:“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吧。”
两人挑了家咖啡馆,点了些东西坐了下来。
这个时间点,咖啡馆人气不是很旺,但布置得十分温馨。叶唯安不时接上一两个电话,看得出,她很忙。
谢悠然很羡慕。
她羡慕的是叶唯安这样的女子,坚强、干练,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人生,能够处置很多很多的问题,不像她,最初到最后,一遇到事,开始是找父母,后来是找老公,现在,她谁也不能找了。
叶唯安看到了她脸上那明显的失落,其实她挺吃惊于谢悠然的变化的。之前的谢悠然就像是一个疯婆子,没有理智可言,可怜又可悲,让人心生同情却不愿意接近。
但现在的谢悠然,她依然憔悴,穿一袭黑色的及膝长裙,也许外表仍然是灰暗的,但精神状态已称得上是良好了。
她不再出口就是抱怨,就问为什么,也不再是万事俱休人生无望的绝望模样。
女人其实最可怕的就是这个,失去了,一味地怨恨一味地纠结于原因,往往就在这种怨恨纠结里,变得疯狂乃至于不可理喻。
叶唯安觉得,至少,谢悠然比她想象的要坚强,要更快地适应,她现在的生活。
她觉得她应该帮一下她,挂了电话,她问她:“你很急着用钱吗?”
谢悠然摇了摇头。
她想找点事做,不为了钱,纯粹是为了有一份更健康的生活,能够让她融入这个社会。
她说:“我不能有一天,还被我女儿说,妈妈,你跟这个社会脱节了。”
那多可怕,有一个男人这样说过就够了。
叶唯安笑了一下:“你真是个好妈妈。”
谢悠然不否认。
两人散漫地聊了一下天,叶唯安问谢悠然:“你觉得我成功吗?”
谢悠然点点头。
叶唯安笑:“你对成功的定义真低。不过还好啦,三十岁的法律实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