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他不让人展灯,让这里漆黑一片,他搂着她,紧紧地贴着她,甚至感觉到她的身体渐渐地软下来,借着窗外的月光,他亲吻着她冰凉的额际,期翼着,“如果你魂灵有知,不管你是不是来找我索命,只要你魂灵有知,你回来看我一眼……”他一遍遍地亲吻着她,只希望,这样的爱、这样的绝望或许能感天恸地,或许……一切一切的或许,她的灵魂最终会来与他相见!
直到三天后,他清楚地看到她的身体下腹已开始慢慢地鼓胀,那一刻的惶然无措,再也无法自欺了!
他带着她来到了皇宫的冰窖,抱着她的尸身在冰窖之中又整整呆了三日。
最终将她葬在了沈越山的身边!
而他一步步地走进东郊行宫的皇陵,放下了断龙石!
义净的每一句话竟象凌迟之刑一样,一寸寸,一丝丝地掏空他的心,鲜血淋淋。疼得他感觉不到它的跳动。
他用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去消化义净所陈述的每一个片段,环环相扣,找不到任何的毗漏,所以,他知道义净所说的全是事实,那一瞬他第一次感到了内心的脆弱,皇权的卑微!
出了弄检司的死牢时,他已堪破了这一世的执念,只要她能幸福,他何必一定要将她强禁到自已的身边,最后落到了控不住的收场。
他得救她,既使从此放开她!
他不知道沈千染的重生是不是已改变了这些!他只知道,他不能冒这个险,幸好,现在还有时间去力挽狂澜!
京城。
兰御谡突然没有任何交待离京,而之前毫无预兆地解了宁王兵权,让赵承恩接管兵部。
紧接着,又赐婚赵十七和兰锦,将白凤镯赐给了赵十七,这些都预示着兰锦将登上太子的宝座。
可今日朝堂,当赵公公在金銮殿上将皇上留下的圣旨宣读,让宁王殿下监国,瑞王殿下赴江南镇灾时,朝下一片哄然。各派议论纷纷,尤其是以文丞相一派的清流,向来对朝堂之事,有疑问就当场提出。
“既然皇上下旨让瑞王赴江南镇灾,那皇上又何必要微服私访,这说不过去。赵公公,皇上离宫之前,可曾当面说些什么?”
赵公公是帝王的亲信,众人皆竖起耳朵准备听着,可惜迎来的只是一句,“咱家不知皇上何时离宫。众位不必多猜疑,这确确实实是皇上的亲笔迹!”
“瑞王呢,赵公公,瑞王殿下怎么不上朝?”
赵公公斜着眼一睨,慢条厮理道,“咱家有这个本事么?不如,郭大人试着去请七殿下来上朝?”瑞王上朝向来随心,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就算是偶尔心血来朝来金銮殿上逛逛,也是一身的便服,听两句,想走就走,连兰御谡也是莫可耐何。
好在这些年户部在他的手上也没有出任何状况,兰御谡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户部的郭大人不理会赵公公语中透着明讽,转身朝文相躬身道,“文丞相,下官惶恐,担心皇上他……”话中透着隐秽不明,却得到众官的呼应,众人纷纷表示对帝王的担心。
“赵公公,不知昨日皇上休朝,去见了什么人?”又一个清流派的官员站出质疑。
赵公公白了他一眼,索性闭了眼不理会。
高世忠紧紧蹙眉,站了出来道,“皇上昨日曾到老夫的刑检司死牢,与死囚会了几个时辰,而后下了口谕,赦申柔佳斩首之刑。”
有人报着怀疑的声音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就更奇了,皇上怎么会下这道旨意?”
不解之事连连,众人面面相觑,皆闻到了朝局要动荡的味道。
“下官可否请问宁王殿下,皇上可曾单独诏见过宁王殿下!”文相终于耐不住,走到兰亭的身前,躬身一礼,正色道,“请宁王殿下直言!”
兰亭一瞥文志斌,凤眸中是一片奇异震惊的光芒,倒收了惯有的痞性,正了正神色,“不曾,本王也是现在才知,父皇下旨让本王监国,文相要是看出什么倪端,本王洗耳恭听!”
瞬时,殿中响起如钟的声音,“皇上下一道圣旨,你们要是有疑虑,直接可以让御书房的几个参事来辩别一下皇上的笔迹。光在吵有什么用?吵得老夫耳烦,要是没别的事,老夫就走了。”
文志斌语塞,躬身微微苦笑,“不敢,老夫只是一时不解圣心!”
“本王也欲求解!”兰亭微微眯眸,似笑非笑,兰御谡突然离京,这让他也有料想不到。
更想不到兰御谡会让他监国。圣旨肯定是真的,皇宫有他的暗卫没有收到任何皇宫异动的消息,而兰御谡身边又有龙卫保护,这天下,还没有人能够逼着帝王下这道圣旨。
令他不解外,还有对兰御谡这番故意为难感到愤然,若是真让他监国,就当清清楚楚地留下圣意,这般让众臣猜疑纷纷的圣意,不是故意考验他么?让他疲于应付众人的置疑么?
可他偏偏就不愿按着兰御谡的套路走,他静伫一旁,一脸似笑非笑,不接旨,不解释,让朝堂之上众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众人议论纷纷,却没有讨论出什么实质,倒是一致对帝王留下的圣旨表示可疑。只是赵家的几个兄弟皆不语,龙卫没有任何异动,赵承恩自然知道,帝王安全没问题。
既然如此,这圣旨虽诡异了些,但确实是皇上亲手拟定!
“瑞王到!”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转向大殿门口,只见兰锦依然是一身玉白便服跨进了殿中,只是几日不见,众人见兰锦的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似乎消瘦了许多。
赵承恩上前几步,低声问候,“三殿下,你病未愈,何必亲自来上朝,有什么话让人转达一声便是!”
兰锦侧过脸,轻笑,“你的消息倒是挺快!”连兰御谡也仅仅是昨日探望他时,知道他生了病。
赵承恩微微一怔,知道瞒不过了,时下朝局变幻莫测,他也是担心兰锦的安危,私下派了几个龙卫去保护他。他恍然一笑,语声并不在意地,“这不是关心你么?”
“赵承恩,把你的人带走,否则让本王揪出来,就要你好看!”
“诸位不必惊慌,父皇确实是下了江南,也亲口对本王说,让宁王监国,命本王下江南镇灾!”他淡淡一笑,琉璃眸光在兰亭眼前略为停留后,懒洋洋地留下一句,“话已带到!”
兰锦离开,兰亭也不多话,随后就走,金銮殿下,监国的宁王不在,这朝也不知道要议什么。
文相一脸尴尬地吩咐众人散了。
京城水月庵。
入夜,水月庵的夜晚特别寂静。
赵十七细细地从小竹篮里挑着色泽鲜花瓣,归一处后,用玉舀装着,然后小心翼翼捣成糊状,将汁滤出备用。
再挑选莹白细致的珍珠,慢慢地磨成细纷,将制好的汁倒入,搅成糊状,阴干后,便成胭脂。
富人家的可用珍珠为泥,一般人多数是挑白色的米为泥。
她自小离家后,在山中日子清静,就学会了亲自动手做一些各色的胭脂水粉,闲暇时便做一些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