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父顿了顿,轻敲着桌子,“夏志成估计是想拿这幅画去送给王修武。哼,投其所好!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毕竟是夏老爷子的心血,不能让他们这样算计糟蹋。明天我和你去趟夏家,带着小泽把这件事说清楚。夏家出了内贼,让夏志成处理,小泽最好摘出来,省的以后被攀咬。”
池父想着夏奶奶的脾气,向来是蛮不讲理,尤其是这里面说不定要牵扯到沈家的小子,指不定会迁怒到谁的身上。他想了想吩咐池以衡这幅画的来历就不需要告诉夏泽了,夏泽知道这是真迹就够了。这也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省的夏家以为他们要做什么。
池以衡点了点头,也觉得这样最好。
书房门口,夏泽的表情垂了下来。舅舅和表哥说的话他听得并不完整,但几个关键点还是听了出来。这幅画原来是池家的,后来动乱中被带到了夏家,再后来就变成了夏家的东西。舅舅不打算争这幅画,还让表哥不要告诉自己。
夏泽没有再听下去,赶在里面的人发现之前回到了房间。他小心的再次打开那幅《月下庐山图》,脑子里想的却是舅舅说的话。明明是池家的东西,舅舅为什么不争?就因为这些东西一直保管在夏家,就能变成夏家的东西?池家不说,奶奶就当是自己的了吗?夏泽又想到了父亲,父亲知道这幅画的来历吗?二伯呢?他们是不知道呢还是理所当然的将这些当做是夏家的东西?
夏泽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舅舅不争不代表他不争。既然这幅画是池家的,他就一定要想办法把这幅画还给舅舅。
夏泽一心想着如何能留下这幅画,池以衡来找夏泽时,就看到夏泽坐在书桌前对着课本出神。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书桌上的一盏小台灯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晕,照亮了夏泽周围一米左右的地方。光与暗的光影交错,夏泽的身影被拖得很长。池以衡想起上次在翠微楼前见过的一幕,当时夏泽站在路灯下,就像现在一样动人心魄,美得像是一幅画。
池以衡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走到了夏泽的身后。夏泽还是没有发现他,池以衡的视线落在了夏泽的头上。夏泽的头发似乎不久前洗过,蓬松的,软软的,在台灯光线的照耀下仿佛闪烁着黑曜石的光泽。
“在想什么?”池以衡温和道。
夏泽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身,直接撞到了池以衡的怀里。
“唔”两人靠的太近,夏泽只觉得鼻子被撞了一下,酸酸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夏泽?”池以衡听出了声音不对,伸手捏着夏泽的下巴抬起了他的脸,“怎么了?”
夏泽眨眨眼,眼泪越流越多,眼睛弥漫着一片水雾。两人此时的姿势十分的暧昧,夏泽被池以衡强迫的抬着头,眼睛湿润,嘴唇微张。池以衡俯身看着他,轻轻的将手覆在了夏泽的眼睛上。手掌下一片湿润,温热的泪水渗透了手心,似乎要渗透到池以衡的心里。他近乎是本能的想要将夏泽揽入怀中安抚,却是动作做到一半时想到了什么,半空中的手换了一个位置,轻轻的落在了夏泽的肩膀。
“没事了。”池以衡低声道。
夏泽仰着头“嗯”了一声,本来也没事,就是鼻子太酸了。
池以衡松开了手,夏泽摸索了开了房间的灯。“表哥你怎么来了?”
池以衡示意桌上的画,“父亲说这幅画应该是真迹,明天我们一起去把这件事告诉姑父,让姑父处理。”
夏泽没有反驳,点了点头。
池以衡想着又解释了一句,“这件事你不要管,认真复习就好。”
夏泽静静的看着池以衡,掩去了眼中的想法,乖乖道:“好!”
池父第二天跟着夏泽一起回夏家已经是晚上了。夏志成最近忙得厉害,也只有晚上能抽出一点时间。事先接到池父要来的消息,夏志成十分的意外。因为池欣云的去世,池父很少愿意来夏家。
“大哥。”夏志成对池守正一向敬畏,特意亲自去门口迎接的池父。
池父点点头,周含清带着夏泽亲热的迎了过来,示意夏泽赶紧叫人。
“舅舅,表哥。”夏凯礼貌的招呼了一声,在看到夏泽时顿了顿加了一句“哥哥。”
池父对夏凯倒是没有什么不喜欢,温和的冲他点了点头。
周含清越过池以衡关切的看了夏泽一眼,转头笑着招呼众人去客厅坐。池父客气的点点头,示意他这次来是有事要找夏志成。
池父表情严肃,夏志成微微皱眉,心里推敲着池父这次来的用意,将池父几人带去了书房。夏泽紧跟在池以衡的身后,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夏志成扫了他一眼,顾忌的看看池父,忍下了到嘴的话。
客厅内,周含清心神不定的不停抬头看着楼上,心里猜测着这次池家大张旗鼓过来的用意。看池父将夏泽带在身边的样子,他们来应该和夏泽有关。是觉得她亏待了夏泽?为夏泽出头?还是什么?
周含清心里打鼓,夏泽最近和她越来越疏远,不管她怎么努力夏泽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她原来以为是夏泽到了叛逆期,可夏泽和池家的关系越来越近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背后受了池家的挑唆?周含清想不明白,一个月前夏泽还和她亲亲热热,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夏泽的变化这么大?周含清心中忐忑,夏泽脱离她的掌控让她十分不安。
她这副样子落在夏凯的眼中,夏凯不满的鼓着脸。只要是夏泽出现,母亲立刻就把关注全放在了夏泽的身上。他到底哪里比不过夏泽?是因为他太听话了吗?夏凯忿忿的想着,故意重重的放下手中的书,砰地一声吸引着周含清的注意。等到周含清看过来时,夏凯撇撇嘴,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周含清立刻沉下了脸。
夏凯和周含清母子二人在楼下斗法。书房内,池守正表情平淡的示意池以衡拿出了那副《月下庐山图》。
夏志成的脸上立刻闪过了一丝心虚,但更多的还是惊愕,他吃惊的看着池守正,“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池守正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茶,道:“以衡你来说。”
池以衡笑笑,详细的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当然这件事在他嘴里变成了先是他去接的夏泽,然后才是夏二伯出现。对于夏泽出去一趟带回来一个包,他当然要问一句这是什么,也就引出了后面的事。
夏志成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夏泽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二伯为什么要找你?”
夏泽听出了父亲语气中的色厉内茬,正要开口,池父淡淡道:“怎么?以衡说的不够清楚吗?至于志杰为什么要找小泽,志成你该去问志杰。”
夏志成被池父堵了回去心中憋气,但也没有办法。他并非不相信池以衡的话,只是面对池家,面对这幅画,他总有一种缺乏底气的感觉,隐隐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狼狈。这幅画的来历是什么,他不信池父不知道,可池父一副平淡的神色,看这幅画就像是看一张纸,一本书,完全没有当回事。
相比起夏志杰临摹赝品差点让他出丑的后怕,池家这种心知肚明但不在意的表现才是真正的让他难堪。尤其是夏泽还在这里,他总算记得这幅画名义上是夏泽的,尽管夏泽不知道,池家也不知道,可他还是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夏志成勉强的笑笑,“大哥,这件事我会处理。”
池父点点头,道:“本来这件事和池家无关,只是这毕竟是夏老爷子的心血,我也就多一句嘴。其余的我相信你知道怎么办。”
池父的话对夏志成而言简直就是在打脸,他脸上的表情再也撑不下去了。池父没有管夏志成的反应,说完这件事就离开了。夏泽没有跟着走,他之前已经和舅舅说好回家住一晚,第二天自己去池家。夏志成亲自送走了池父,一直到池家父子的背影消失他才阴着脸回到了书房。
书房内,夏泽正动作小心的收起摊在桌上的《月下庐山图》,这个场景落在夏志成的眼中简直刺眼的厉害。他压制了一晚上的心虚﹑后怕还有惊怒再也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夏泽你在干什么?”
跟在夏志成身后的周含清被他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狐疑的看向了夏泽。
夏志成的恼羞成怒毫不掩饰,夏泽看着只觉得心里讽刺的厉害。如果说昨天他还在怀疑父亲是否知道这幅画的来历,那么今天父亲的表现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他自顾自的封好了手中的画,神色隐隐透着一丝讥诮,道:“父亲看不到吗?我在把这幅画收起来。虽然舅舅不说,可这是池家的东西,总是需要我们好好保管的,父亲说是不是?”
顶着夏泽仿佛了然的视线,夏志成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26章 结果
因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心虚,夏志成默认了夏泽收起《月下庐山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