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以他的嫌疑,咱们完全可以依法传讯他。”杜英雄也建议道。
“先试探着审一下也行,不过像他这种连环杀手,除非你现场人赃俱获,否则是不会轻易招供的。尤其我们的目的并不只是简单地让他招供,还希望他能提供确认单熊业是早年凶手的证据。”韩印顿了顿,略微思索一下,“还是这样吧,我和英雄去趟包土市,争取把他们一家的经历了解清楚,然后制订出一个有效的攻心策略。同时还有个方向,也值得咱们去深入调查一下——于宁说日记是单华明在头七的时候烧掉的,而他开始作案是在单熊业去世几个月之后,却仍能清楚地执行完全一样的标记行为,所以我觉得单熊业的日记也许并未被全部烧掉,有关作案的记录可能被保存下来,单华明甚至可能还在做续写!”
“如果真能找到这本日记,不仅在审讯上咱们可以占据绝对主动,从经验上说还非常可能在日记本中发现隐形的dna证据。”顾菲菲说道。
“那咱们就多点出击,我立即安排车,你们赶紧上路,队里这边也抓紧时间申请搜查证,对单华明的住处和单位大范围搜查一下。”刘队总结式地说道。
“那你不等dna结果了?!”顾菲菲迟疑地望向韩印,似乎觉得他操之过急了。
“没事,咱们随时保持联系,结果出来你立刻通知我就是了。就算错了,也只是在路上浪费点时间罢了。现在两名重要嫌疑人都被咱们控制住,一定不会再有受害人出现了!”韩印特意冲顾菲菲微笑一下,故作轻松道。
“路上小心。”顾菲菲贴心地回了一个微笑并叮嘱道。
包土市距离冶矿市900多公里,系蒙原自治区第一大城市,是一座与冶矿背景颇为相似的重工业城市。这里同样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也拥有一家历史悠久、在国内乃至世界都闻名的有色矿业集团,而单熊业在调回冶矿公司之前,一直在该集团下属的一个冶炼分厂工作。
历时十多个小时,韩印和杜英雄终于在次日上午安全抵达包土市。差不多与此同时,顾菲菲打来电话,除了关心他们一路上的安全问题外,更重要的是要向他们通报dna比对结果。当然,结果不出韩印所料!另外,刘队在快递公司的派件记录中果然查到了除单迎春之外的三个女被害人的交集之处:单华明不仅为她们派送过快件,还曾因态度问题被她们三个分别投诉过,致使单华明被公司扣罚了一定数额的提成。就此,单华明选择目标的模式得以完全确认,即他所有的加害目标,均与他有着一定的恩怨。
随后,韩印与当地警方接上头。借助前期调查整理的一些资料,加之当地警方接到了冶矿市局请求配合办案的电话,他们立即派出人手全力协助走访,韩印和杜英雄在隔天下午得以顺利见到工厂的一些退休老职工,有几位竟然还与单熊业在一个工厂家属大院住过,对他家里的事是一清二楚。可以说此次跨省调查的进展,要比预想顺利得多……
可是,冶矿市这边就没那么幸运了!应该说局面非常糟糕!
针对单华明采取的搜查取证,没有丝毫收获,损坏的巴枪和旧的制服,单华明表示都被他扔掉了,至于所谓的日记更是难觅踪影,与他亲近的一些社会关系都表示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什么日记。更令警方意外的是,在念及亲戚情分且不相信单华明会犯下如此罪行的情形下,于宁在单华明被传讯后不久便为他聘请了律师,在律师的干预下,警方与其对峙了48小时无果,只能无奈依照法律放人。
而单华明及其律师并不想善罢甘休,他们通过网络媒介散布消息,质疑警方放着证据确凿的嫌疑人不去追究,反而一再为难无辜市民,暗示警方在此次调查中,存在不可告人的黑幕,企图陷害平民百姓,替“根基深厚”的赵亮顶罪,并表示择日将有进一步的声明!
单华明如此有恃无恐地向警方挑战,无非是看准了时下的社会大环境中,高层领导以及社会大众对警队在办案过程中的舞弊行为深恶痛绝和严惩不贷的态度,企图混淆视听,蒙骗不明真相的群众,借助舆论的影响将警方逼入难堪的绝境。此举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游戏,一种补偿多年以来自认为被社会忽视、被社会迫害和边缘化的报复行径。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很清楚警方没有指证他们父子俩犯罪的确凿证据。
冶矿的局面刻不容缓,身在包土市的韩印和杜英雄获悉后,顾不上连日来的奔波劳累,即刻马不停蹄地往回赶。汽车一路风驰电掣高速疾驶,终于回到冶矿市刑警支队大院时,已近午夜,黑漆漆的办公大楼中唯有一扇窗户还透着光亮,韩印知道那里是会议室。
会议室中烟雾弥漫,气氛异常沉闷。顾菲菲和艾小美表情严肃;刘队等几位办案骨干闷头抽着烟,一脸的愁眉不展;长条会议桌正中间坐着市局正、副两位局长,两人都表情阴沉,看起来甚为恼火。
韩印和杜英雄冲诸位点点头,分别在顾菲菲和艾小美身边坐下。韩印屁股沾到椅子的同时,便听顾菲菲在耳边轻声道:“几个小时之前,单华明和他的律师分别通过微博公布消息,称明天,不,这个时候应该说是今天上午10点,将在律师事务所所在的写字楼会议室开一个新闻发布会,详细说明被警方无辜迫害的经过!”
“咱们目前的办案进展,实在不宜向外界公布,看来这个哑巴亏咱们是吃定了!”刘队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接着顾菲菲的话说。
“怎么说?跟人说赵亮有动机、有作案时间、有凶器,却是被冤枉的?你们言之凿凿指认人家父子俩是凶手,却没有丝毫的实际证据,说出来还不让人笑掉大牙?那些记者好问了,你们破案是靠猜的吗?”局长姓周,语带讥诮地瞪着刘队,发出一连串的诘问。
“周局,关于单氏父子的作案嫌疑,应该说现在是可以确认的,尤其是我们从单熊业早年的几位工友那里获取的相关信息,都能和先前的侧写报告对上……”刘队脸色甚是难堪,求援似的瞅向韩印,韩印便就着局长的话,将包土市一行所掌握的信息做了具体的汇报。
“还是那个问题,证据、证据在哪儿?怎么才能让单华明在短时间内认罪?”局长脸色稍微缓和一些,但语气还是带着质问。
“是啊,这新闻发布会一开,咱们局就又要被放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了。过往的十几二十年,由于案子一直悬着,这种针对局里办案能力的质疑和非议已经够多的了,如果眼下不能尽快给民众一个交代,恐怕咱们这拨人的警察生涯就到此结束了!”一旁的副局,神情沮丧,不无忧虑地说。
两位局长的气势如此低落,别人就更不用提了,会议室又陷入悄然无声的氛围中。韩印默默思索了好一会儿,转头与顾菲菲对视一眼,斟酌着字眼,打破让人窒息的沉闷,说道:“困难很大,但也未必不是一次机遇!从作案表现上看,单华明的确有一定的犯罪和反侦查能力,但从中也可以看出他在控制情绪方面相较他父亲要差太多,咱们几次在网帖中的引诱动作,实质上都让他产生了很强烈的应激反应,若不是他运气好的话,恐怕早就露出马脚了!再有,他是个赌徒,争强好斗,越挫越勇是他的本性,如果能在众目睽睽下激起他赌徒的性格,让他情绪失控,也许会令他失语吐露出真相!所以我请求领导批准,给我一次在新闻发布会现场与其正面交锋的机会!”
“这个……”周局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变得混沌,与身边的副局和刘队交换眼神后,迟疑不决地盯着韩印说,“你有十足的把握吗?你要清楚,一旦弄巧成拙,那在外界看来,就更像咱们是在有针对性地诬蔑单华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