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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囚 第32节(2 / 2)

“如今官盐为朝廷公卖,寻常人家是不大吃得起的,”宇文高朗对此也十分忧愁,他叹气道:“我们这些人在这方面都是一笔大开销,别说是百姓们了。”

他其实有些时候很想干自己的老本行,去倒卖私盐,还想赚钱买胡椒,但是殿下瞧得起他,知道他违抗朝廷命令,在突厥和国朝之间倒卖私盐,皮毛,还有马匹,居然也没杀了他,反倒是十分器重,因此这种念头他想了一下自己就掐断了。

跟着殿下的日子虽然不算多安稳,但是也比从前刀头舔血好上太多,殿下爱惜自己的名声,他当然也不能拖后腿,干些违法的勾当。

“万福,你让人去公中支些银钱交给宇文将军,”萧明稷并不是娇养出来的皇子,这些民间疾苦他也是清楚的,不过如今户部并非是他在管,也只能日后再问:“你也该收些心,将来攒些银钱,我替你做主娶一位贤妻,省得一个人辛苦。”

宇文高朗谢过了萧明稷的好意,但他对娶妻并没有什么想法:“卑职知道殿下是好意,但一是发妻去世后,卑职也没有心思续弦,二来身上功名不够,家产不丰,干的又是刀头舔血的买卖,实在是不敢耽误旁人家的好姑娘。”

“说来殿下也已经到了娶妻之年,您都不急着生养一位小主子,卑职便更不急了。”

宇文高朗在突厥的时候虽然陪着萧明稷一同吃苦,他是辛苦惯了的人,但并不见这位出身皇族的使臣多抱怨,只是偶尔会拿出一方帕子瞧一瞧,面上浮现出与平日不同的温柔。

然而三皇子府上至今也没有迎来女主人。

萧明稷面上的笑意一僵,他笑意浅淡下来,等人将银钱和药盒拿上来,才对宇文高朗道:“这些银钱你先用着,不够再过来支取,药是给卫先生的,你盯着他每日服用,次数和用量都在里面写着。”

“贵妃所生养的十皇子确实是极得圣人宠爱,”萧明稷忽然道:“只是到底也是我的兄弟,又是个小孩子,要送些什么贺礼我也不懂,卫先生近来无事,就叫他跟着办好了。”

宇文高朗除却俸禄与朝廷的赏赐之外每次都会得到殿下额外的赏赐,但萧明稷关怀下属,他也从不推辞,将杯中的奶一饮而尽,取了殿下府上侍从递来的东西,拱手告辞。

万福却有些担心,殿下每隔一段时间会给秦君宜一些上好的药品,但是现在正逢上郑贵妃生产,他也不能保证殿下会做出些什么来。

“你这样瞧着他做什么,”萧明稷正要起身回书房看书,见万福盯着宇文高朗的背影看,淡淡一笑:“你觉得宇文将军有什么不妥?”

万福只是恍神片刻,没想到叫自家殿下发现了,躬身小心翼翼道:“奴婢是想,宇文将军那边毕竟是市井街坊,并不是达官贵人的宅邸,万一卫先生发病,宇文将军又是个粗人,照顾得可能不太仔细,容易节外生枝。”

“都是太医署上好的药材,也是请太医们看过了的,能有什么事情,吃到他口鼻流血?”萧明稷闻言知意,执起杯盏细赏上面隐在纯白牛乳里的桃花纹样,笑着道:“他还有用,留着吧。”

他本来就没想过要将郑玉磬生产的事情透露给秦君宜,然而秦君宜就算是猜到了又如何,不照样是犹疑不定,喜忧参半,甚至不敢在宇文高朗面前流露一丝一毫额外的情绪?

赐给钟妍的药,他不是没动过心思用在秦君宜的身上,然而一是这人身子骨还未必有钟妍硬朗,二来他虽然喜欢瞧秦君宜夜不能寐,品尝那孤枕冷衾的滋味,却并不想叫他光明正大地与郑玉磬同苦,他还不配。

要是当真这样做,反而叫他以为郑玉磬那个女人腹中的孩子当真是他的,是成全了他。

还是叫他给一个或许是他妻子为灭门仇人所生之子的婴儿选一份百岁宴贺礼比较好些。

至于音音是喜欢这份以皇子名义送的贺礼,还是不喜欢丢掉那个人精心挑选的东西,那于他而言都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万福虽然还不能清楚自己主子的全部心意,但是好歹也能放下心来,“只是近来恐怕婕妤在圣人面前恐怕不会太得宠,圣上御案上的事情知道的就不多了。”

主要是婕妤失宠之后,那几位肖似贵妃的美人也连带着一块被罚了,圣上嫌那个孙美人贫嘴薄舌,挑唆贵妃,将几个美人都发落到旁处去了。

“处罚一个月,正好叫她醒醒神,认清自己的位置,”萧明稷不以为意,皇帝冷着钟妍,大概是想敲打敲打废太子,“那两个暂且不济事也没什么,叫人好生养着她们,少受些委屈。”

……

承欢殿里,钟妍的脸色已然惨白,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川绿,颤声问道:“这真是殿下的意思,殿下要为了贵妃罚我?”

她本来就是为了殿下做事的,与贵妃的利益自然冲突,贵妃生她的气是意料中事,她不过是在圣上面前添油加醋罢了,谁能想到贵妃就这么娇气,居然早产、甚至还难产了。

那个女人死了便也罢了,她一死,殿下便再也不会被旁人束缚牵绊,安心去完成自己的大业,结果如今她在圣上面前失了宠不说,殿下还要罚她。

“娘子,确实是殿下的赏赐,说是每日一个时辰,一点也不许少。”

川绿满脸同情不忍,但是这毕竟是主子的意思,也不能违背,所以将话说的好听一些,希望能宽慰一些自家娘子:“其实殿下也不算是为了贵妃,是娘子对殿下存了妄想,坏了殿下的规矩,殿下也是怕旁人会效仿,才罚您的。”

她拿出来一根比寻常上药之物更阔些的木杵,打开药罐,将散发着苦味的黝黑药丸拿出来,“殿下也不是完全不怜惜娘子的,听说药都是殿下亲手调配的,虽说上药的过程会有些痛苦,可是之后会恢复如初,甚至比从前更讨男子喜爱。”

“要是殿下真厌恶您了,肯定早就换了新人来替代,哪里只是这种轻微的惩罚。”

萧明稷虽然对钟妍很是不满意,但是在她还很忠心的前提下,他并没有想过要将她的身子弄坏,甚至留了几分体面,尽量选在合适的时机,并未让过多的人观刑。

钟妍听了这话心里稍微好受一些,她咬了咬唇,“这药是怎么上的?”

川绿低头道:“回娘子的话,将药放进去,用药杵捣碎了,少顷自会发作。”

钟妍闭了闭眼,这是三殿下亲手调配的东西,想着殿下,她要放进去,也不算什么难事,“拿些酒水来,更容易放进去些。”

“奴婢劝您还是干脆些好,”川绿不忍心去看:“殿下说您连圣上都承受过了,怕是也不差这一遭。”

做细作便是有千奇百怪的任务在等着她,侍奉哪位贵人,从来由不得她选。

她重视自己的冰清玉洁,一直小心保存着想要留给侍奉殿下,圣上龙章凤姿,平常纵然威严难以亲近可也很讨女子的喜欢,但是她喜欢的却只是圣上与殿下有几分相似的面容。

他把她从泥沼里拉出来,只为将她推向更深的地狱,可是在她知道他选择自己的目的之前便已经喜欢上他了,便是为殿下做尽一切,也是心甘情愿的。

殿下怜惜她、看重她,并没有因为这张与孝慈皇后相似的脸而折磨她是因为要培养她做一柄听话的利刃,不是要做他身旁温柔可人的解语花。

所以当萧明稷这样不在意她的初次,钟妍才觉得愈发难堪。

绣了石榴多子图案的锁子帐里,药丸被药杵艰涩地捣碎,叫她想起来被圣上强行宠爱时的疼痛,皇帝根本不是一个温柔的男子,她又是东宫献上的人,圣上几乎是将所有对东宫的不满都发泄到了她身上,简单原始,根本没有对孝慈皇后的情意。

圣上需要一个女人暂时代替贵妃来伺候,也愿意给东宫一个体面,寻找当年轻狂的自己,但是不必顾忌她的感受。

帐中的女子大概是知道外面不会有人偷听,闭上眼想象那人调配药物时漫不经心的温和笑意、开口问人时的冷峻怒意,那种艰涩逐渐畅通起来……仿佛是那个人一寸寸在夺走她的冰清玉洁。

然而还没等她感受到多少舒适,那几乎要将人撕成两半的痛苦和不规律的宫缩已经从深处传来,生产的痛苦生生将那一声带了媚意的“殿下”堵在了唇边。

而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一月之久。

川绿守在外面,听着内殿深处婕妤压抑不住的凄厉嚎叫,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脊椎直升入脑,叫她浑身打了个冷颤,觉得钟妍未免太傻了些。

殿下其实对底下人并不算太差,赏罚分明,像是之前潜入东宫伺候废太子的那位娘子,殿下如今派的多是些清闲差事,教导她们的姑姑也常用这个成功的例子来勉励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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