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昭和公主不管候婉云涨的跟猪肝似的脸色,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就穿着浑身是血的裙子,大步流星的往内殿走去。
内殿,公主太监忙成一团。太医院院首捻着胡须,摇着一头白花花的头发,在为顾晚晴诊脉。
“太医,王妃的伤势如何?”昭和公主坐在床边,看着顾晚晴失了血色的脸,紧张的问太医。
太医摇摇头,道:“启禀公主,王妃伤势不轻,失血过多。微臣已经为王妃开了方子。”
“那王妃什么时候能醒来?”昭和公主轻轻抚摸着顾晚晴的脸颊,心中默念:你一定要醒来,我有话要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叫硕儿?你怎么知道长沟落月?你怎么会说是“你”教我的长沟落月?婉心,会是你么?
太医叹了口气道:“启禀公主,老臣无能。王妃何时会醒,只得听天由命,看王妃的造化了。只是……王妃其中一处伤在腹部,就算是康复了,怕是会影响生育……”
太医院院首医术高明,从不虚言。昭和公主攥着顾晚晴的手,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太医出去偏殿候着待命,太后进来瞧过,看见平亲王妃那面无血色的样子,又看见自己女儿一副魂不守舍的摸样,赶紧通知了皇帝,又将宫里最好的药材源源不断的送进来。
皇上赶到太后寝宫之时,昭和公主还是连衣服都顾不上换,一直守在顾晚晴身边,眼泪就没有断过,哭的眼睛肿成了桃子。
皇上一瞧见平亲王妃重伤的摸样,眉头就皱了起来。方才刺客之事,已经在前殿的大臣中传开了,平亲王姜太傅早就急的团团转,若非忌惮内宫的规矩,瞧着姜恒恨不得自己亲自来寻自己的妻子。
而后又听见消息说平亲王妃为了保护昭和公主受了伤,姜恒看那来通传的侍卫的眼神,简直就能杀人。据与姜恒同朝多年的官员的描述,从未见过一向温润如玉的姜太傅有那样可怕的眼神。当时姜恒几乎要闯了禁宫,幸亏被安国公用武力给拦了下来。
安国公说自己的侯瑞峰以护卫的名义在太后寝宫保护众人安全,一旦得了消息就会第一时间来告之姜恒,让姜太傅不要冲动行事,虽然说爱妻心切是人之常情,可是宫中规矩不可废。姜恒这才强压住闯宫的念头。
如今皇帝看见平亲王妃这般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听说那伤可能影响生育,皇上觉得头大斗:人家好好的王妃来游园赏花,如今却弄成这般摸样,这可如何向那爱妻如命的姜恒交代啊!
56元宝进宫
长夜漫漫,初冬的寒风呼呼的席卷着整个皇宫。姜恒独坐在房中,望着蜡烛,沉着脸,已经足足有一个半时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静了。
身为朝中重臣,姜恒时常会被皇帝留下议事到深夜,故而在皇宫外苑专门僻出了给大臣休息的宫殿。有刺客夜袭,自己的妻子生死不明,姜恒自然是不会放心离宫的。
安国公坐在姜恒对面,瞧着自己的亲家,时不时的起来踱步。安国公本并不需要留下,只是担心自己这位爱妻如命的亲家,万一听见妻子不好的消息,再来个夜闯禁宫,那可就麻烦大了。此时姜恒对安国公视若无睹,陷入沉思。
夜已经入了四更,姜恒瞧着外头浓重的夜色,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心里越发的焦急:若是晚晴安然无恙,皇帝自然会派人来告之他,可是如今连个通报的侍卫都没有,可见那边的情况危急。
平日里妻子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浮现,可是闭上眼睛就放佛看见顾晚晴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一想到这样的画面,他心如刀割。
忽的,外头响起匆匆的脚步声。姜恒蹭的站了起来,推门出去,见到一个人,愣了一下。
门外之人是霍曦辰。霍曦辰大半夜的被人叫醒,说宫里来了圣旨,叫他进宫去治病。一问才知道,平亲王妃顾晚晴为了保护昭和公主而身受重伤,生死未卜。霍曦辰立刻动身进宫,并嘱咐切莫将王妃遇刺受伤之事告诉姜家大小姐姜惠茹。
霍曦辰进宫,直奔太后寝宫,就看见顾晚晴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身上多处受伤,血虽然已经止住了,伤口都包扎上了,可是整个人失血过度,怕是凶多吉少。霍曦辰一向对这位王妃颇有好感,又是圣上下旨,所以他使出平生所学,全力施救,也只堪堪保住王妃不死,至于何时会苏醒,就连霍曦辰也没有把握。
剩下的,只能听天命了。
霍曦辰救治完毕之后,听说姜恒在宫里等着消息,就径直奔了过来。姜恒一看见霍曦辰,脸色更阴沉了:皇上特地请了神医进宫,看来就连太医院的众位太医也束手无策了。
霍曦辰瞧着姜恒的脸色,同他进屋,将顾晚晴的病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姜恒。末了又瞧了瞧姜恒的脸色,补了一句:“王妃腹部受伤,今后人救回来了,怕是也不能生育……”
顾晚晴未曾生育过子女,在这个时代,子嗣是非常重要的。姜恒听了,只是痛苦的捏紧了拳头,叹息一声:“只要晚晴能好起来,有没有子嗣又有什么关系?别说我已有三个儿子了,就算我一个孩子都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今我只盼着晚晴能好起来,没有任何东西,比她的命重要。”
霍曦辰垂着头,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他行医这么久,头一次觉得自己这般的无能为力。安国公长叹一口气,他亦是爱妻之人,如今见姜恒对妻子这般深情,不禁感同身受,回想起自己妻子病重弥留之时,自己亦是只求妻子能好起来,哪怕用全部的身家性命去交换,也在所不惜。
霍曦辰拍了拍姜恒的肩膀,道:“王爷也不必过于伤怀,我已经全力施救,王妃性命是无虞的,只是怕要多等些时日才能醒来。总归人是救回来了,王爷请放宽心。”
安国公也道:“是啊,霍神医都这般说了,王爷请放宽心,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定是会平安无事的。”
霍曦辰诊治完毕,剩下的就要靠顾晚晴自己了,他再留下也没有意义,于是出宫回姜府。到姜府的时候,天还没亮,刚进门,就见姜惠茹哭的撕心裂肺的跑过来,扯着他的袖子嚎啕大哭,哭的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矜持,十分伤心。
姜惠茹边哭边说:“霍家哥哥,我听说大伯母出事了,你快告诉我,大伯母如今情况如何?”
翠莲也跟着姜惠茹,抹着眼泪。霍曦辰顿时一阵头大,不是都嘱咐过了先不要让姜惠茹知道么,这丫头身子不好,万一听了消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是好!
霍曦辰忙哄着她几句,带着两人进屋说话。
“王妃伤的有些重,不能挪动,所以留在宫里休养。你莫要担心,王妃性命无虞,只是需要些时日调养罢了。”霍曦辰避重就轻道。
姜惠茹哭着说:“霍家哥哥,你莫要骗我了。宫中御医那么多,若是大伯母伤的不重,皇上又怎么会特地请你去诊病呢?定是宫里的御医都没了手段,才会请你出手。霍家哥哥,请你不要瞒我,告诉我大伯母到底情况如何?”
霍曦辰知道瞒不过她,就简单说了一下顾晚晴的病情,避过重伤和不能生育的事。姜惠茹一听,哭的稀里哗啦的,扯着霍曦辰的袖子央求道:“霍家哥哥,惠茹求你带惠茹进宫,惠茹一定要见大伯母一面才安心!”
看着姜惠茹哭,霍曦辰觉得心里憋闷的难受,说不出的心疼感觉。可是后宫可不是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姜惠茹虽然说是姜家的嫡亲大小姐,可是未经传召,也是不得入宫的。
“你莫哭了,要不这样吧,等天亮我再进宫一次,跟太后说说让你进宫去瞧瞧。”霍曦辰道。
得了霍曦辰的许诺,姜惠茹这才不哭了。霍曦辰又哄着姜惠茹回去休息等消息。
顾晚晴重伤的消息天一亮就传遍了整个姜府,整个姜家一片愁云惨雾,就连素日里与顾晚晴看不对眼的二房钱氏,也不禁担忧了起来。钱氏虽然说不满这个嫂子夺了她的权,可是顾晚晴对二房宽厚,并未克扣为难她,对姜惠茹更是疼爱的没话说,所以这两年钱氏对顾晚晴的抵触少了不少,只是碍于面子,一直没跟顾晚晴过多往来。如今得了顾晚晴重伤的消息,钱氏也忧心忡忡起来。
天亮没多久,候婉云就从宫里出来,回到了姜府。二房钱氏一瞧见候婉云回来,就没给她好脸色,言语里夹枪带棒:“哟,侄儿媳妇怎么回来了,不在婆婆跟前伺候着?宫里头各位贵人都眼瞅着呢,侄儿媳妇不好好表现表现,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候婉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可是碍于钱氏是长辈的身份,也不好发作,只敷衍几句就匆匆回了房间。她是被变相从宫里赶出来的,钱氏这么一说,恰好戳中了她的痛脚。
候婉云本想在宫里伺候着的,哭天抹泪的嚷嚷着要亲自伺候婆婆。可是太后实在是看够了她虚伪的嘴脸,又加之前朝姜太傅特地叫人传话来说,叫候婉云不必亲自伺候婆婆,请太后恩准候婉云出宫回姜家休息。于是太后二话不说,几句软化就把候婉云打发回去休息了。
昭和公主一直衣不解带的守在顾晚晴床边,眼睛死死盯着候婉云,生怕一个眨眼,床上的人就消失不见了。殿外侯瑞峰亦是心如火烤,脑子里有无数的疑问在盘桓。
皇帝回去上早朝了,姜恒也在,顶着一对乌青的眼圈,黑着脸,一脸憔悴,一瞧就是担心的一宿没睡。皇上一看姜恒这幅摸样,心里头不由咯噔一声,悬了起来。众位大臣都很有眼色的离姜太傅远点,省的触了霉头。
南疆余孽派人刺杀,皇帝当朝震怒。当朝大臣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主张天朝乘胜追击;一派主和,认为常年打仗虚耗国力,如今应该养精虚弱。两派大臣各执己见,在朝堂上争执起来。皇帝一边听着两方意见,一边暗暗留心姜恒的动静。
姜恒身为当朝权臣,他的决定至关重要。可是姜恒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发表意见。众位大臣吵吵嚷嚷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此事事关重大,只得退朝,待皇帝深思熟虑后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