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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1 / 2)

自从在太后千秋之时为她抄写《金刚经》之后,杨茹便爱上了这项活动。练字可以让人心静,经文可以让人安然,两两相加,心烦意乱的时候她就爱沉浸在抄经中。很多烦恼,可以在一字一句中慢慢地散去,放空心灵,甚至净化心境。

杨茹没有想到,到了日落时分,罗秀竟然还对着昭纯宫跪着。这份毅力,倒也叫她钦佩。只是,这样的人也更加让人忌惮,能忍,能扛,要不就是心计够深沉,要不就是有非人的决心,无论是哪一点,都让她提防。

七夕晚上,皇后领着后妃们对月乞巧,御花园里一片热闹,‘红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看着这百花齐放的御花园,杨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看花还是看人。

潘贵妃今儿穿了一袭银红色襦裙,上身是绛紫的褙子,手里握着一柄挂坠仕女香扇,乍看之下,比那画中的女子还要典雅几分。而皇后则是大红色宫装,不改平日端庄,脸上的微笑在看到身旁来来往往的年轻宫妃,略微深了些。

这喜庆的日子里,大半的宫妃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无论平日受宠与否,这七夕却是她们心目中数一数二的大日子,像天上的仙女儿求个心愿,多少是个慰藉。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绿知这时候端着步子走了过来,附在皇后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皇后嘴角的笑意忽然顿了顿,目光不自主地往杨茹这儿瞟了瞟,甚有深意。

杨茹见了,心里嘀咕,面上却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瞧着那一线千里的银色长河。

潘贵妃提步朝她走来,纤纤细指指着那银河,笑着道:“妹妹,是否在羡慕那织女牛郎?”

杨茹不解,脸上却仍旧笑意吟吟,帕子捂着嘴角,假笑道:“贵妃莫非是这么想的?牛郎织女有何可羡慕的?”潘贵妃挑眉,娇笑道:“看妹妹这话说的,牛郎织女每年起码还能见一次面,这妹妹嘛……”接下去的话,她却不再说了,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杨茹,眼中的得意一闪而过。

杨茹渐渐敛了眉,嘴角的笑意止了去,心里的不安却开始疯长。潘贵妃的这话,歧义太多,暗指她羡慕一年才能见一次面的牛郎和织女,这是哪来的道理?若是她心里有心上人,说不定听了这话就该心虚,只是她至今也没遇到那个人,这话就说不通了。

潘贵妃留下几句是似而非的话便扬长而去,跪了一整天的罗秀却强撑着颤巍巍的身子走到她身边,一脸虚弱而胆怯的笑。

懒得脏了自己的眼睛,杨茹转身就走,身后的锦绣跟着嗤了一声。这时,杨茹却见皇后身边的绿知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恭敬而不失强势地对她说道:“乞巧后,皇后娘娘请淑妃娘娘于福宁宫一叙。”

杨茹停住脚步,心里越发不安,她的直觉一向很准,而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好像那即将落入落网的困兽,四周有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只等待她纵身跳进前面的陷阱。

心跳加快,杨茹面上却只能做出温顺样,浅笑应道:“麻烦绿知姑姑了,妾知晓了。”待绿知离开,杨茹立马低声对锦绣说了一句:“去找官家,快。”

锦绣一听自家娘子如此郑重的语气,不敢耽搁,将手里的宫灯交给一旁的春华,飞快地转身,朝延福殿去。

而乞巧结束,在其余妃嫔都离开后,杨茹便举步往福宁宫去。春华在身后小步紧跟,脸上也没了刚才欢喜的笑容,转而变成紧张忐忑。

到了福宁宫,皇后端坐在上首,潘贵妃、贤妃、德妃分别坐在左右,四周除了绿知,并没有别的伺候的下人。

见杨茹到了,皇后放下手中茶盏,轻轻地叹了口气。

潘贵妃看了杨茹一眼,开口,话里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妹妹啊,官家与皇后娘娘待你都不薄,你何至于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呢?”

一听这话,再联系先前潘贵妃的话,杨茹算是知道她给她下的是什么绊子了。这女人可真够可以的,总能拿捏住她最要命的七寸。不守妇道这顶帽子一扣下来,就算皇帝之前再怎么稀罕她,恐怕也不能再容忍她的存在,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费工夫?杨家,岂不是还得等死?

这次,就算死也不能认这罪名!

杨茹面上露出得体的微笑,双眼无辜地看向皇后,福身道:“妾实在不知道潘贵妃所言何事。”

皇后重重地叹了口气,看了潘贵妃一眼,又看了杨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杨淑妃,这宫里多少姐妹,官家独宠你一个,你为何还不知足?”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重了。杨茹心里明白,这回等着她的绝不是小打小闹,皇后将潘贵妃、贤妃、德妃一起叫来,恐怕是为了避免一个人承担责任。这架势,是要先行将她定罪,便是皇帝来得及赶来,也万没有为了一个妃子将皇后和其余三位妃子问罪的道理。

杨家将36

皇后对着绿知使了个眼色,绿知点头,从袖口中拿出一方丝帕。

皇后拿过丝帕,沉重地看了杨茹一眼,递了过去:“你自己看看吧。”

潘贵妃捂嘴笑道:“妹妹这是故作糊涂了,你亲手写的字,亲自画的画,难道还有不认识的道理?”

杨茹看着那一方画着鸳鸯的丝帕,心里咯噔一下。上面有几句话,暧昧至极。“赠钧郎:深宫独守,殷殷候待,天上人间无处见。牛郎织女尚相逢,心扉痛,经年期盼,唯尔兮。繁星乱,鹊飞起,桥起银河两岸。今人怅,望空泪飞不断,盼君念。”后面署了一个字:茹。

这钧郎是谁她不知道,这茹,却是直指她。这一首词,分明是有情人不得相见的哀怨和思念,暗示她和宫外男人有情暗通啊!

杨茹眉眼紧蹙,僵立当场,心中思绪百转千回。再抬头,脸上却是被诬陷的愤怒和气愤。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方丝帕,不是妾的。”杨茹红着眼,语气却十分坚定。

“哦?”皇后做疑惑状。

一直不做声的贤妃忽然轻轻道:“虽然妾也愿意相信淑妃妹妹的清白,只是这方帕子是从你昭纯宫的宫人身上搜来的,她也亲口承认了,是你让她送到宫门口去的。”

德妃接话道:“这人证物证俱在,即便我们想要相信妹妹你的清白,恐……”

杨茹浅勾着唇,心里冷笑。这是打算不顾前嫌拧成一股绳子将她拉下马了。看样子,她还是真的招人恨啊。

这要是有一丝的迟疑,就该万劫不复了。杨茹提起所有精神,仔细地又打量了上面的画和字,片刻后拎起那一方丝帕,目光澄澈:“这字,与妾的七分模样,但是还是有些不同,还请娘娘明辨。”

“至于那宫人,还请娘娘问个明白,到底是不是妾亲自‘交给’她的。”

听杨茹这话,潘贵妃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话,换了是谁,谁会轻而易举地就认了罪名?而且……”她拖长了声音,古怪道:“妹妹这么镇定,怕是知道事情败露后那宫人早就畏罪自杀了吧。”

杨茹暗吸一口气,垂下眸子,心里明白,这次无论是谁在背后嫁祸她,其余几个也都是打算落井下石了,她们这次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了,不将她置于死地,是绝对不会死心了的。

“妾实在是不知情。不知这宫人,是何人?”她自认为昭纯宫已经是铁桶般坚固,却没想到还是被人撬了边,这人,怕是计划很久了吧。

皇后淡淡开口:“这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妹妹还是赶紧交代了吧,我们也好为你求情,求官家从轻发落。”

潘贵妃紧着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这钧郎,不知是何人?竟然敢……”给官家戴绿帽子?余下的话,她不用说出口,在场的人也都心知肚明。

杨茹深吸了一口气,‘砰’地一声跪倒在地上,仰起头,脸上却是毫不服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后沉沉地凝视了她一眼,眼底亮得莫名:“这事本该交给宫正处理,只是事关淑妃名誉,这才打算私底下处置,如今淑妃既不肯认罪,看样子只能交给宫正了。”

杨茹听见潘贵妃故作焦急的声音:“妹妹,还是赶紧认了吧,免得受那皮肉之苦了。只羡鸳鸯不羡仙,妹妹的心思……真是……哎。”

贤妃也劝道:“是啊,妹妹细皮嫩肉的,哪里受得了那牢狱之灾?”这交给宫正处置的宫妃、宫人,哪个能一身整肉地出来?

这要认了罪,就不是受点伤的事了。杨茹咬紧牙关,直挺挺地跪着,目光却清澈坚定,看的潘贵妃心中逐渐焦躁起来,若是这次还不能把这杨茹扳倒,日后让她翻了身,又是一场你死我活!

这般想着,潘贵妃便连忙道:“事事都讲究个人证物证,这物证已经在此了,那送信的宫人虽然死了,人证却还有。”说着,她便对着皇后道:“娘娘,您顾念淑妃妹妹,如今看来,却是不行了。”

皇后点了点头,对着绿知道:“去把罗才人喊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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