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景也是追着儿子跑,有尤任指点的他公事办得顺利,所到之处附近军营的马匹早早检查过,舅爷虽不认他,但舅爷颜面也有作用,栾景到后的这半年里,已顺利往京里运送种马十二匹,足够他上司乐开怀。
冻伤的年青同僚打发回京有一半,栾景是封封家信请父亲岳父周旋,儿子不回京他就不回京的人,他这里等新同僚到来,有足够的自由追着儿子跑。
贵生、马文和吴司是贺杰提出带在队伍时观战,杰哥对两个哥哥道:“贵生嘻嘻哈哈不把读书当正事,逼他就喊苦,习武就喊累,自到西北后改了一些,但还是不能满意。让他上战场,趁现在没有大混战相对安全,让他多多看看我哥的官袍有自己汗水无数,免得他以后又要和我哥在家产上纠缠,在任何事情上纠缠。”
贵生就来了,马文和吴司陪着。
风雪疾迅迷眼,头回亲眼见战场的贵生四面八方看不过来,想到父亲时见父亲这种时候也追着弟弟跑,他担心万分:“父亲不应该去啊。”
马文把过程看在眼里,闷声道:“表叔见英哥上山时就非要跟,小贺先生,”说到这里牙疼般的顿一顿,贺杰这先生照旧再凶也不过。
接着道:“就派人陪表叔过去。”
吴司在雪衣内异常严肃:“我们难道不去?”
贵生斩钉截铁:“不去!”
栾景身体追不上儿子,他一路摔跤又滚爬的到半山腰,把儿子重新收纳视线之内,心算安定一半时,就见到战场清晰入目,时刻惊心。
手起刀落,血溅雪地,无边雪景顿成罗刹道场。
栾景把眼睛瞪成血红色,死死盯着儿子银色盔甲,为雪地偷袭方便,栾英换上白银盔甲,栾景这才知道儿子有数套盔甲,黄金盔甲也好白银盔甲也好,显然不是单纯黄金白银,那样抗性单一,其中加入其它金属,外形漂亮也结实耐用。
结束后下山的时候,栾景眼神变得模糊,正常人长久看雪地也会出现暂时性色盲症,何况他一直瞪着雪地上的银盔甲。
在这模糊眼神里,栾景听声音才找到舅爷向他道谢:“我看得清楚,你步步不离英哥,你是个好舅舅,让英哥以后慢慢孝敬你。”
祁越暗想你这个父亲也足够拼,换成一般人早就吓晕,你居然还没有被抬下山。常年怨恨无法一时消除,祁越回的淡淡:“你只别拖后腿就行,你家的爵位没什么可要的。”
栾景应道:“那是那是。”脑海里瞬间出现玉海子爵府和济阳侯府,这两家里就没有出过纨绔子弟吗?有些是战功掩盖下去。
足有半个月,在三月里,雪地有所融化时,云龙派出的人马纷纷回来缴令,回报西北内患皆已肃清,云龙帐篷里连天加夜灯火通明,几天后快马行文平西郡王,让他把回复战表发出,云龙原地整队往边地指定地点开拔。
贵生在马车时神思昏昏,这样日子不用读书,马上冲雪或许也不错,但他早几天骑马磨破大腿,他又不是当兵的必须忍耐,贺杰约束他也收拾他但不折磨他,让他坐车。
探出脑袋就能看到前方黄金盔甲,不得不说,日光下有雪地陪衬的黄金盔甲天神般威风,不是一个是三个,舅母送往京里三副金盔甲,没有战事,栾英云龙贺杰装扮起来,怎么看怎么神气过人。
“不知道弟弟学骑马时怎么对付腿痛?”贵生嘟囔着,但没有人接话。
宽阔车里只有他一个人,栾景也头回经历这种长期骑马,但他咬牙要陪儿子,哪怕离的很远,能看到黄金盔甲就成,马文吴司就咬牙陪叔父。
贵生独自无聊,又伸头去看弟弟,见到三个黄金盔甲并骑而行,有时候交头接耳,爆发出响彻云天的大笑声。
“果然不应该争世子,”贵生又嘟囔着,想到母亲冯氏最后也肯放手,在圣旨下来让自己世子以后,反而劝自己撒开手。
贵生知道母亲有自己支撑不起的意思,可贵生看看家里往来的其它世子,如虎步侯世子、早几年还有春江伯世子,没有什么了不起。
曾认为我当上侯爷,自然就会当侯爷。
现在贵生想想以前种种错,是家里往来的世子侯爷的,没什么了不起。了不起的还是大有人在,像济阳侯府,乔家和栾家绝交的时候,贵生乔庆在学里,庆哥和栾英还言来语去,从不理贵生。
贵生无事在车里瞎寻思。
......
高夫人回京的前一天,来宝收到父亲来信,刑部暗中为父子们通信提供方便,这信来得也不算敏捷,舒泽考虑这门亲事良久,最后才决定祝福儿子。
“十年寒窗只为龙门一跃,贵女富戚尚在人之常情。出秋闱即为成年,父不能陪伴,自家里别无良言,终身大事自主张也罢。须谨记,勿害人勿害己,情之善道彼此心悦。高家门高,父不能代你提亲,自去吧。若问我家门庭,可回汝父为官锃锃有清名。”
来宝放下信去和高湘道别,高湘见到他就笑靥如花,离别全掩在笑容里,甜甜只问:“会回信?”
“会!我若不回信,就让我下辈子托生......”来宝指天为誓。
高湘急道:“别说别说,如果你有其它事情顾不得回信,我会等。等你下科进京来。”
来宝觉得心都是疼的,他轻柔有力再道:“会回。”
送走高湘,来宝就来到元老太爷面前,一五一十的告诉他:“曾祖,我曾躲避过,但二妹深情我不能负,而我也再做不到自欺欺人,我等不到下科进京,我这就进京去向高家提亲,告诉高家他可以现下不同意,可要给我来宝中举的时间,我再转回来读书。”
元老太爷水波不惊,慢条斯理道:“你已决定,就进京去吧,没什么门第高门第低,秀才是宰相根苗,龙门一跃也就换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