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不能的。
眼下沈以昭往前走一步,她便退一步,直到退进了身后的凉亭内。
许纾华终是忍无可忍,厉声唤了他的名字,“沈以昭,你清醒一点!”
话音一落,虫鸣鸟叫声都被无限放大,就连瑟瑟拂过的秋风也仿佛正刮得起劲。
“我爱的女人嫁给了我最好的朋友做妾,连我的妹妹也争抢着要去给人做妾,你让我如何清醒,如何冷静!”沈以昭一掌拍在了凉亭的石柱上,极闷的一声响。
许纾华印象中从未见过这般歇斯底里的沈以昭,这会儿不由起了恻隐之心,“沈大哥……”
御花园内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过了有多久,许纾华听得那人低低地说道:“纾儿……抱歉。”
她没急着说话,知道他还有下文。
“纭儿之事我都知晓了。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能教好她,没能将她引上正途。”沈以昭说。
许纾华却轻笑了一声,“女子想要嫁给心爱之人并没有错。太子殿下身为储君有三妻四妾亦是正常不过。更何况,沈以纭是沈以纭,而沈以昭是沈以昭。你不必将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她最厌恶的便是“连坐”二字,为何一个人的错误要让另一个人,甚至是一群人来承担?
这本身便是不公的。
那人抬起眼来看她。
凉亭中的光线不佳,他们并不能看清对方的表情,许纾华却唯独能看清那人如星夜般的眸子。
恍然有那么一瞬,她觉着自己若是沈以昭的妻子,应当也是幸福的。
只可惜天意弄人,又或许是她从来都不配拥有这等幸福。
“你当真这样想?”那人问她。
许纾华这会儿只想着如何将沈以昭给哄着劝离御花园,便也不假思索,“自然。”
沈以昭动了动嘴唇,“可你过得并不快乐。”
这话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拧着眉头站在原处,紧绷着脸色不说话。
“纾儿,如若你愿意,我——”
“太子殿下!”浣心惊慌的声音冷不丁将凉亭内的气氛打碎。
“你不好好伺候着侧妃,在这儿做什么?”傅冉冷冽的声音紧跟着传来,许纾华心头一紧,心思急转。
沈以昭却比她想象中的要冷静得多。他脸上的醉意掩去,眸中划过一道寒光。
“一会儿我去拖住太子,你从那边的小路离开。”
他虽是并未做什么过分之事,身正不怕影子斜,可傅冉多疑他再清楚不过,即便是细枝末节被他抓住也是要惨痛的代价。
而眼前的慌乱,便是他方才借酒任性的结果。
他不怕自己遭受什么,只怕耽误了她。
眼下许纾华虽惊讶于他清醒得如此之快,却也来不及多问,匆匆准备从那条小路逃离,却听得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似乎已将他们困在了中心。
坏了,傅冉莫不是早有准备?
她心下微沉,干脆先沈以昭一步朝着凉亭外走去。
手臂猛地被人扯住,沈以昭难以置信地朝她摇了摇头。
许纾华却推开他的手,面色冷清,“少将军怕是喝醉迷了路,这里是御花园,不是鼎纷殿。”
她说着转回身,便见傅冉高大的身影站在跟前,他手中提着一盏灯,身后并没有旁人。
他自己来的,为他们三人都留足了颜面。
“太子殿下。”许纾华盈盈行了一礼,却被那人死死地扼住了手腕。
“方才你们一直在这里?”傅冉声音低沉,一字一顿,目光朝着许纾华身后的沈以昭看去。
“不——”沈以昭话还不曾说出口,便听得她淡淡道,“是,也不是。”
傅冉没心思听她在这儿绕弯,嗓音不由又冷了几分,“到底是不是。”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手上的力道不由加大。
许纾华忍着疼撩起眼皮看他,迎着他愤怒的目光却冷静得出乎意料,“是妾身一直在这里,少将军不过喝醉误闯了御花园。”
“你在袒护他。”
“我有没有袒护他太子殿下心中清楚。”她说着忽然冷笑了一声,“今日是殿下大喜的日子,可莫要因为这点小事动了气。”
傅冉只觉一股子怒火直冲头顶,“许纾华!”
“晟洹?”冷不丁有醉醺醺的这么一声打断了两人之间僵持着的气氛,持着酒壶的沈以昭两步跨到傅冉面前,抬手搂住那人的肩膀,“你这喝着酒怎么还将灯给熄了?”
晟洹是傅冉的表字,沈以昭少时常私下这般称呼他,后来却极少这样唤他了,每每皆是一句疏远的“太子殿下”,听得人心都跟着犯凉。
眼下扑鼻而来的酒气让傅冉的眉头紧皱,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沈以昭,却被那人搂得更紧。
“晟洹,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交给你了!你可不能亏待我们纭儿,他可是我父亲最宝贝的女儿,比我还……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