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她的拒绝之意实在过于明显,那人落了空的手僵了片刻,最终也只能悻悻地收回。
傅冉站起身来,似是叹了口气,“好,那你好生歇着,朕便……先回去了。”
许纾华目送着那人落寞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这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她以往都是梦到前世之事,为何这次是混杂在一起的?这到底在预示着什么……
自打那日从坤晴宫离开后,皇帝便有些日子没再去看许纾华。
傅冉能感觉到,自己在时那人总是很不安心,若是因此影响了她养胎便是得不偿失了。
幸而朝中事务繁忙,倒也让他无心去多虑其他事情。
眼下傅冉才从那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便见李卯匆匆进了御书房。
“陛下,沈少将军来了。”
皇帝将手中的笔搁下,这才缓缓点了个头,示意李卯将人带进来。
“陛下,微臣今日带了壶南境的好酒来,想与陛下一同品评。”沈以昭朝着案前那人恭敬地行了一礼,拎着酒壶走过来。
傅冉起身,笑着招呼人一同坐到榻上,又让李卯去拿了点心与蜜饯果干。
“阿昭的好酒朕今日怕是无福享受了。”他说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沈以昭以往从来都是个不爱主动的沉闷性子,今日还是第一次主动带着酒来找他。
“微臣记得陛下从前喜欢小酌几杯,今日这是?”沈以昭眸中始终是一副谦和温柔的模样。
皇帝只笑着摇摇头,没说话。他确实有段时间不再沾酒了。
自打那日从坤晴宫回来,他便让李卯将酒窖锁了起来,即便是宴会上,他酒壶里装的也都是普通的果酿而非酒水。
只是那晚之事他自然不会让沈以昭知晓。
“近日南方入了雨季,洪灾严重,朕需要处理的事务繁杂,要保持头脑清醒。”傅冉说着反而替沈以昭倒了杯酒递到他手边,“朕便以茶代酒陪你如何?”
沈以昭笑着将酒壶递给了进来送东西的李卯,“微臣独饮无趣,这酒还是留着下次喝吧。”
他既这么说了,傅冉便也点头答应,“好。”
李卯将酒收起来,坐在屋里的两人又聊了聊有关南边治理水灾之事。
傅冉感叹着身边没有几个能够倚重的大臣,有些发愁。
沈以昭思量了片刻,试探地问了一句:“陛下可有想过……六皇子?”
许久不曾有人向他提起傅禹,皇帝这会儿不由一怔。
上次见六弟还是将人关押进御审司大牢之时。朝中多是太后心腹,自然不会有人主动提及这个曾经威胁到他皇位的六皇子,甚至巴不得他想不起来,将人在大牢里关押致死。
沈以昭倒是中肯。
“微臣绝无他意。”沈以昭见傅冉沉着脸色半晌也不曾说话,忙又解释道,“微臣知晓陛下心中还是惦记着六皇子的,况且六皇子只是因了德妃刺杀一事受了牵连。陛下与六皇子乃是血肉至亲,六皇子从前又十分仰仗于您,想来若是好生教导,也是能够辅佐陛下的。”
皇帝没说话,只拧眉思索了片刻,忽的想起另一件事来。
“御审司大牢那边,阿昭你可有去看过了?朕之前给你的那块令牌可带着?”
“御审司微臣还没去过,不过这令牌微臣始终贴身带着。”他似乎是早已料到了此事,这会儿说着将别在腰间的东西拿了出来,笑着递给傅冉。
皇帝接过那块令牌,脸色微沉,嘴角绷直着半晌也没说话。
之前许纾华私自去御审司大牢,那狱卒禀报时分明说了皇后拿了一块令牌,这令牌只有两块,若非是沈以昭给了许纾华,那便是……
他们二人在今日之前已然有过联系。
思及此,傅冉的心一沉再沉。
他忽的笑着抬起头来,“阿昭,前日朕收到了大将军的信。沈伯伯有意乞休,之后的大将军之位自然也是由你承袭。所谓成家立业,阿昭你也该成家了。”
提及此事,沈以昭的面色微僵,“陛下,微臣……”
皇帝并不想听他说那些冠冕堂皇的拒词,只将话截了过来,“朕也曾与皇后谈及此事,皇后还说要帮你物色京中的贵女。只是不知阿昭你可有属意的?”
沈以昭隐在袖中的手不住地收紧,最终也只是笑着朝皇帝说道:“那微臣的婚事,便有劳陛下与皇后娘娘了。”
“你与朕情同手足,这些是应该的。”总算是有件满意的事,傅冉脸色总算稍有缓和,便听得那人接着开口。
“只是微臣下个月是家母忌日,还望陛下给微臣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后刚好过了许纾华的临盆之日,到时候再与她提给沈以昭择妻之事也更妥当。
傅冉自然点头应下,“好。”
入秋的日子,坤晴宫内的热闹氛围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与肃穆。
“娘娘,坚持住,马上就出来了!”接生嬷嬷跪在床边,一旁的婢女们慌忙拿着手巾去擦那已然浸湿了床褥的血迹。
眼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寝殿里端出来,皇帝的心头发紧,急得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