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昭笑,“微臣也不过才到。”
恰好李卯奉了热茶上来,傅冉垂眸抿了一口,指尖轻捏着眉心叹了口气。
“昨晚太子突发急病,纾儿担心得不行,朕亦是放心不下,今早便多陪她待了会儿,这才来迟了。”
他这话明里暗里都有在炫耀的成分,沈以昭不由怔了一下,“那皇……太子殿下的病现下可有好转?”
傅冉的目光落在他紧握的拳上,唇角的笑意清浅,“如今已无大碍了。”
他说着皱起眉头,“只不过这孩子病得蹊跷,想来是有人动了歪心思。是朕没有保护好他们母子。”
听傅冉这般叹了口气,沈以昭便也笑着安慰道:“陛下与皇后娘娘这般恩爱,又都十分疼爱太子殿下,想来小殿下日后定会健健康康,平安顺遂。”
“承阿昭的吉言了。”这话中听,傅冉的眉心稍有舒展。
“听闻那承宁伯府的大小姐是个活泼的性子,最是会暖人的心。想来阿昭你成亲后的日子不会差,届时怕是要轮到朕羡慕你了。”
提及此事,沈以昭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后才恢复如常,“陛下又在取笑微臣了。”
“如何是取笑,阿昭的美人一次得一双,这样的福气实在是令人羡慕。”
沈以昭终是沉下了脸色,“这份‘福气’是好是坏,想来陛下最了解不过。”
他说着转过来,漆黑的眸子对上傅冉冷冽下来的目光,淡淡道,“幸而敌国细作现已伏法,如今陛下与皇后娘娘又伉俪情深,也是国家之幸。”
傅冉脸上的笑意淡去,“阿昭,你……”
他话未说完,便见沈以昭站起身来朝他行了一礼。
“明日一早微臣即将率军向南,助大将军一臂之力,势必要将顷文小国攻下。微臣就此叩别陛下,愿陛下保重身体,待我军凯旋!”
话音未落,这人已然跪伏在地上重重叩了头。
傅冉僵了一瞬,俯身将人扶了起来,那说到一半的话最终也没能问出口。
“一路顺风,朕还等着你回来。”
“微臣定不负所望。”
入了夜,坤晴宫院里的灯亮起,宫女太监们忙着往皇后的寝殿搬着太子平日里用的物件。
“颐儿这几日还是跟本宫睡吧。”许纾华这般吩咐了乳娘一句,又让浣心去准备小太子夜里要用的东西,这才抱着孩子坐下。
许是尚未大好,今天的傅澄颐哭闹都显得没力气,大多数时候都是睁着大眼睛望着许纾华,小手抓来抓去,倒也乖巧。
这会儿他昏昏欲睡,像是白乎乎的小团子一般缩在许纾华的怀里,小脑袋瓜紧紧贴在母亲胸前。
浣心匆匆进了屋来,正欲开口便见主子伸手抵在了嘴唇前,示意她噤声。
可这事着急,不说不行。
浣心只能凑过去贴在许纾华耳边小声禀了:“娘娘,陛下来了!还带了好些东西来,瞧着像是要长住。”
许纾华眉头一皱,心想着傅冉倒也不必如此。
怀里的孩子忽然打了个冷颤,她忙又垂下头柔声哄了哄,这才示意浣心出去告诉傅冉他们小点声。
浣心答应着匆匆去了,刚好见皇帝走至门口,她忙伸手一拦,有些难为情地望向傅冉,“陛下,娘娘正在哄太子殿下睡觉……”
傅冉沉着脸色颔首,提醒身后的李卯他们放轻脚步,这才进了屋。
拿着东西的都去了侧间的暖阁,李卯负责指挥着他们。
浣心跟了过去,小声问着:“李公公,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李卯叹了口气,趁着主子没在这边,才压着嗓子告诉了她,“太后不知何时往陛下的寝殿里塞了几个小丫头伺候,还不让赶出去,陛下实在待不下去,干脆就来找皇后娘娘了。”
浣心皱着一张小脸,“啊,那陛下这是将我们这儿当避难所了?”
“浣心姑娘,话可不敢这么说。”李卯皱眉看她一眼,“你我都是做奴才的,主子们的心思咱们还是别猜的好。再者,岂知这不是件好事?咱们还是别多嘴了。”
“这倒是……”似懂非懂的浣心姑娘浣心姑娘点了点头,默默记下了李卯的那句“别多嘴”。
彼时的皇帝正缓步朝着里间走去。
只是人方才绕过了屏风,便被许纾华给推了出来。
她错过身子看了一眼那些个从暖阁出来的小太监们,狐疑地望向面前那人。
“陛下这是做什么?”
傅冉朝她弯了弯眉眼,“朕放心不下你跟颐儿。”
许纾华自然不信他这话,只说他若非要住,别耽误孩子睡觉,也别想趁机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这整个后宫既然都是陛下的,臣妾自然不能将陛下赶出去。只是如今臣妾照顾着太子,难免有疏忽,陛下莫怪。”
这意思便是想住可以住,但她不会伺候着。
傅冉自然不管这些,只要能留下来便好。这会儿他也只是嘱咐着:“颐儿固然重要,可你也别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许纾华无意与他多说,只敷衍地点了头,便转身回了里间。
皇帝直接将东西搬来坤晴宫的事情自然惹得一众婢女太监们在背后议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