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满足自己的野心。”陈湘语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不过是想报复那个人,报复所有曾经负过我、伤害过我的人。”
她说着有些迟钝地抬起眼看许纾华,嘴角还带着令人胆寒的笑, “你不也是一样?”
许纾华紧绷着脸色看她,“纾儿不才,比姨母您幸运了些,得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重新来过?”太后的脸色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看不清楚,却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模样,“这便是你从入东宫那日便性情大变的原因?”
“无可奉告。”许纾华淡淡勾着唇角从袖兜里拿出一方手帕,手帕打开,正中躺着一枚耳环,带着血渍。
那耳环是芸梅常戴的,陈湘语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会儿目光死死盯着那支耳环,身子止不住地发颤。
许纾华将东西搁到她面前的桌上,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芸梅姑姑确是贴心的,临死前还不忘让我给您带个话,说她先去一步,在奈何桥边等着您。”
“许纾华!你……杀了她?”
“并非是我杀了她,这是陛下的命令。”
太后蹙起眉头,因久伤未愈又被囚禁而泛着青灰的脸色总算是有了半分动容,“冉儿他醒了?”
“有我和颐儿在,他自然舍不得离开,只是不愿见你罢了。他对你的怨恨并不比我的少。”许纾华掸了掸衣袖上的灰,转而朝着门口走去,“他原本是想留你在行宫颐养天年,给彼此留下最后的体面,只可惜你再次联合宁王谋害他。想来身为一个儿子,他对自己的母亲也足够失望了。”
“太后娘娘,您好自为之。臣妾告退。”
夜色尚浓,马车便从行宫的后门驶出。
许纾华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刚刚上车前乔诫禀报了太后薨逝的消息,这虽是她预谋好的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心生难过。
毕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姨母。
可每每想到前世宣敬侯府被流放时那人毫不在意的模样,她心中的那点悲悯又不住地淡去。
或许这件事她做错了,但她永不会后悔。
从行宫回到翡京的路途,他们快马加鞭尚且用了近十日的时间。
马车驶入京城刚好是除夕这日,京中街道上正热闹,皇后回宫的队伍风风火火地从中穿过,引来不少百姓注目。
“皇后娘娘,前面便是瑄正门。”乔诫压低声音提醒着,“宣敬侯与承宁伯似乎正守在门口。”
“父亲?”许纾华皱眉掀起窗帘朝前面望去,果真是有数十人候在门口,瞧着像是迎接她回宫。
可她想不明白,这种事情父亲向来不喜插手,承宁伯也是皇帝的心腹,如今两人一起候在瑄正门门口,莫不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吁!”马车稳妥地停在了瑄正门门口。
“老臣恭迎陛下与皇后娘娘回宫!”
让人传回京中的消息自然是皇帝与皇后同归,奈何眼下马车中只有他们二人,又是人多眼杂的,许纾华便不曾下车,只掀开窗帘朝着两位老臣笑了笑。
“宣敬侯与承宁伯有心了,不知二位可是有何要是禀报?”
“娘娘,陛……”承宁伯正欲开口,便被宣敬侯给拦住。
他自己的女儿他再了解不过,若当真皇帝方便与他们相见,想来也不会如此。
故而,许睿年忙朝着车上的人行了一礼,“回禀娘娘,您多虑了,老臣不过是来迎接您与陛下回宫。”
承宁伯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头又要开口,“宣敬侯,这——”
“无事便好。”许纾华及时将话给截了过来,她朝着二人淡淡颔首,“陛下说两位爱卿迎驾有功,请二位进宫品一品陛下从江南带回来的新茶。”
“谢陛下恩赏。”许睿年扯着承宁伯的衣袖朝着马车行了礼,这才目送着人进了皇宫。
盛卓愠怒地看向身旁那人,“宣敬侯,你这是何意?”
“愚钝至极。”许睿年无奈地瞪他一眼,“进宫吧,等到了御书房就都知道了。”
他说着已然走在了前面。
“哎,老许!你给我把话说明白!”
……
香炉上升腾起袅袅烟雾,一吹即散。
御书房内燃着的龙涎香与平日里的气味有所出入,带着淡淡的花香。
宣敬侯与承宁伯到时,便见珠帘之后站了个纤细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
盛卓怔了一下,便见身旁的许睿年已然行礼唤了一声:“皇后娘娘万安。”
他心下一惊,皇后?难不成皇帝根本没有回来?
“宣敬侯不必多礼。”许纾华转过身朝这边走近了几步,瞧着盛卓一副惊讶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看来承宁伯是有话要问。”
盛卓这才回神,“老臣给皇后娘娘请安。”他说着下意识地四下瞥了一眼,“还请娘娘明示,陛下如今身在何处?”
此事自然无法避免,许纾华来前便已想好了。不过幸好父亲与盛伯伯皆是可信之人,先告诉他们还能在朝中多一份助力。
许纾华向前半步,从珠帘后款步走了出来。
她屏退了其他人,只派了乔诫守在门口,这才将近日之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