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本来是这么想的,谁知道正赶上有人上我们公会砸场子。问题可以不问,面子不能不要啊!这不是,我就跟他们死磕了一晚上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手上抄写的速度却一点不慢。
楚燃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又去打游戏了,也就不再多问,将早自习和第一节 课要用的书本准备好,然后抱着保温水壶去走廊尽头的开水房接了一壶热水。
没错,就算重新来过,他也还是要做一个一年四季都捧着茶杯的“离休老干部”。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说明热水和茶叶能预防穿越,但姑且一试也没什么坏处。
这一次穿越他是穿成了男生,要是再来一次,天知道他会穿成什么东西,楚燃既不想去体验一下abo,也对兽人世界敬谢不敏。
活着挺好的,能始终活在一个世界里就更好了。
一班班主任是个五十来岁的男老师,教语文。他很少来看班级里的早自习,除非他打算用这段时间考点儿什么。楚燃打完水往教室走的时候,看见他先自己一步进了教室,立刻就猜到了这节早自习的内容。
他们前天讲完了《烛之武退秦师》,昨天作业是最后一段的古译今,今天早自习考个加点字再正常不过。楚燃拎着水壶走进教室,大大方方地问了一句“老师好”,目光自然而然地飘向最后一排。
赵文远的物理抄了大约三分之二,剩下的部分在转页最顶上,字数很多,答题的空白处却只有窄窄一条。楚燃的字不算大,写的时候也觉得紧紧巴巴,他抄起来就更费劲了。
楚燃看他随便拖了几本书过来挡着,眼睛一个劲儿往下瞟,手还在桌面上动的飞快,心说是个人都能猜到他在干什么。与其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装模作样,还不如就大大方方搁在桌面上,他们老师反倒不容易往抄作业上想。
但是也没办法,小孩子永远不会明白这样一个道理——
虽然讲台比地面只高了十来公分,但老师往上头一站,底下学生们在干什么都是一目了然,如果他没有点你,绝不说明他没有发现,他只是懒得管你。
懒得管赵文远的班主任把自己的包往讲台旁边的办公桌上一放,背着手也拿着个小水杯出去了。
他一天就自己打这一回热水,平常想喝水都来找楚燃蹭,楚燃琢磨了一段时间,觉得他本来可能连这一回也不想去。他这会儿出去根本就不是去打热水的,主要还是被早自习前的一片乱象气出去自我冷静的。
像梁建业这种训学生训着训着就能把自己绕进去的老师,想让他管早自习也确实费点儿劲。
班主任一出门,教室里的气氛整个松懈下来。楚燃隔着好几排都听见赵文远发出了一声长长的“终于走了”的叹息,他有点好笑地回过头,正好看见对方抄完最后几行,把笔扔到一边,双手捧着练习册给他送了过来。
“嘿嘿,谢谢燃哥,今天体育课请你喝饮料,想喝什么随便点!”
“我不喝饮料,你自己长点儿心吧,别会的不会的都往上抄,小心老蒋点你去黑板上写。”楚燃接过练习册,直白地拒绝了对方的谢礼。
他往门外扫了一眼,问赵文远:“哎,《烛之武退秦师》的加点字释义你都背了没,老梁今天来这么早,等会儿肯定得考试。”
“啊,谁说的,真要考吗,昨天曹莹莹留了整整两个list的单词,谁有那功夫背加点字啊。”
赵文远还没说话,楚燃后桌的男生就哀嚎了起来,他烦躁地捏了捏鼻子,蹭过来抱大腿:“燃哥,等会儿要是考试,你给我看一眼呗,你把字写大一点,然后往旁边让让就行……”
“不行,你当老梁傻啊。这又不是选择题,你要能看着答案,老梁肯定也能看着你抄答案。你不记得他上回说什么了?”
楚燃提到这个,那男生和赵文远同时打了个冷战,不敢再往下说了。
那是不久前发生的事,他们班语文小测,有人偷偷在底下翻书叫梁建业发现了。
当时是语文课,上午第二节 ,下课就是课间操。老梁抓住那个人的时候,离下课就只有几分钟了。
大家都觉得老梁会说他几句就把这事儿放过去,谁知道老梁当时嗷的一声就急了,从讲台上冲下来一把把课本从那个男生手里抢过来,抬手就扔出了窗外——那会儿楚燃的座位在窗边,他清清楚楚地看见老梁并不是有意想把书扔出去,他就是气急了随手一甩。
然后这本书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锐利的线条,“咻”的一声穿窗而过,在空中打了个滚,“啪叽”一声砸在了地上。
整个教室霎时一片死寂,有几个胆子小的连气都不敢喘了。
全班四十七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梁狠狠一拍桌子,开始痛陈作弊的坏处。
他痛心疾首慷慨激昂地从下课讲到眼保健操,又从眼保健操讲到了间操,直到下一节课的老师推开门小心翼翼地探了个脑袋进来,他才缓和了一下表情。
然后和对方现场调了个课,继续讲过了明天的语文课。
说实话,老梁那天到底说了什么,楚燃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那种震撼确实是深深刻在了他心头,让他明确了老梁的第一条底线——
在高一一班,绝对不可以作弊。
当然他根本也用不着作弊就是了。
许是楚燃无意间的提醒起了作用,在今天早上的小测里,全班没有一个人敢在底下搞小动作。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们班的小测成绩惨的一塌糊涂。
几乎是英语老师刚刚出门,老梁就黑着脸,拎着他们那摞五花八门的试卷走进教室,面无表情地把东西往讲台上一拍。
楚燃知道这就是有人要倒霉了的意思。
但那不会是他。
……应该不是他?
作为全班唯一一个满分选手,楚燃只独自美丽了几分钟,就被点了名。
“楚燃!你别以为你都会了就没事了,给我站起来!”
楚燃心头一凉,加入到站立的树林里。他旁边那颗树悄悄扭头冲他做了个鬼脸,眼中不无同情。
——你不是都对了吗,他怎么还说你啊。
——因为他想说我。
楚燃回了个沉痛的眼神,然后老老实实站好,聆听老梁的教诲。
“你看看你这字儿!啊!我上回怎么跟你说的,要端端正正工工整整,好不好看都是次要,等到高考批卷几秒钟一张卷子,老师扫一眼就过去了,谁给你仔细看,老师只要看不懂就直接扣分,你听明白了没!”
“老师我错了,以后我一定注意。”
他的认错态度很端正,语气也很诚恳。
老梁还在气头上,本来想接着发火,这样一来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打开杯子狠狠灌了几口水,冷静了一下,然后摆摆手让学生们都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