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力气,天生悬殊。姜眠根本掰扯不开。
她似笑非笑:“大哥,我不会道歉,所以你还是赶紧让我滚吧。我脊背向来直,可不像妈那样有错没错就爱弯腰给人赔礼道歉!”
本因姜域维护而心生慰的姜母,听得姜眠这句,气得浑身直颤:“姜眠!妈拉下老脸赔礼道歉还不是为了你!你搞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总要有人替你善后吧?你自己都当妈了,连‘可怜天下父母心’都不明白?!”
“那我求您可怜可怜我,就算我真得做错也不用您替我道歉行吗?”姜眠扭头,望着姜母,语气讥诮:“你非得搞得所有人幸灾乐祸地说——‘看吧,连你妈都说是你错了’,然后等他们用施舍的口吻说——‘虽然你态度傲慢,但看在你妈份上就大度原谅你’,你这才满意?和谐结局,普天同欢?!”
一字一句从她的齿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迸出:“妈不把各种脏水主动往我身上泼,不把我的尊严碾碎、低人一等,就不罢休呀?”
姜母摇头,当真是一脸无可救药地看着她:“做人要大度!让让又何妨?你现在年轻气盛,非要争强好胜,等以后众叛亲离才后悔晚矣吗?”
“呵呵。”姜眠抚额摇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总是要我让,那谁能让让我呀?”
姜眠用力去挣还被姜域擒住的手臂。
可姜域说一不二,势必要她低头道歉。
姜眠那节白皙纤瘦的胳膊被他擒在手中,显得尤为脆弱。
“好吧。”姜眠无奈地耸肩,点头,点呀点头,不慌不忙地——左手突然从挎包里拔出一把不带套的水果刀。
所有人目光一怵,姜域几乎是下意识地缩手后退。
姜眠亦是慢慢往后退几步。
她举起刀,白皙食指从刀身滑过,挑眉惊喜道:“这把刀看起来还挺锋利的?”
姜域回过神后,恼羞成怒:“你疯了?身上藏着刀是想做什么?”
“我来时路过便利店,想起当时搬出谢家太急忘带水果刀,于是就在街道便利店顺手买了一把而已。刚刚想起还没见过这把刀是否锋利,就赶紧拿出来看看。大哥你反正这么大,该不会是以为我想拿刀捅你吧?”姜眠毫无愧疚之意,吃吃笑道:“怎么可能?我怕你连门都不让我进,对你好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拿刀捅你呢?”
姜域看着话语讽刺但目光冰冷的姜眠,好半天,才喃喃说道:“你现在真有点像个疯子!”
姜眠幽幽回道:“我反而觉得我现在才是活得最清醒的时候。”
一直沉默的姜父,终于开口:“姜眠,你先把刀收起来!拿刀对着你大哥像什么话?姜域,你好好坐下谈话。老太婆,你把碗洗好再回来。各个吵吵闹闹,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姜父的口吻,像极君临天下的主宰,把所有人都安排好了。
大家都是在这种环境下度过很漫长的岁月,每人心理早被震慑过,若是以前,姜眠甚至连讨价还加的力道都没没有。但此刻她面对表情冷淡将近冷酷的父亲,丝毫不杵。
姜父也发现了这个女儿并不柔弱。
姜域拂袖,气冲冲地坐回那张双人沙发椅。
姜眠这才将刀收回挎包里,在姜域对面,正襟危坐。
***
客厅三张沙发。
姜父坐着是三人座,正对着茶几和电视墙。
左侧是姜眠,右侧是姜域。入座后,尚未有人开口,气氛已显凝滞。
姜母正干巴巴地攥着扫帚不想离开,但却发现她那个小女儿目不斜视,眼神从头到尾都未有一分示弱——显得她气势丝毫不逊姜域甚至姜父。
她不由得愣了下,怎么可能?
姜父一边冲茶,一边慢条斯理道:“你跟谢珃离婚既然是木已成舟,那爸可以不问。但你大肆宣扬跟你妈断绝母女关系这事,离经叛道!你妈那张嘴虽然时常败事,但心底良善,只要别跟那个陆卓桃扯上关系,做人做事也是有口皆碑的。”
姜母被姜父当面一夸,顿时老脸通红,这才很放心地去洗碗。
姜眠眼神毫无波澜:“爸,是您跟妈朝夕相处。您觉得妈好,妈觉得您好,就行。”
姜父拧眉:“就算她真做错了,那也是你妈!长辈说话,你都得听着受着,哪怕在外你什么都不做,你也不能顶撞你妈——尊老爱幼是老祖宗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你这个样子,让我们以后还怎么管你?年轻人,做人做事不要太傲慢,这话我也经常提点你大哥,凡事留有余地。”
姜眠重重吐了口气,道:“爸,我们家经济挺好的,但教养三个孩子也不容易,从小到大各种昂贵的辅导班兴趣班都上了。您虽然不怎么管我,但在读书学习上给我自由,只要我想读书,学费生活费从未都不用我烦恼。比起很多女孩被迫辍学或者早早离家打工,我觉得我算是幸运的,所以我知足了。而妈怀胎十月生了我,后来还要同时照顾我们三人,其中辛苦在我当了母亲之后更是深有体会。我很感谢爸跟妈,没有你们,就不可能有现在的我。”
姜父听得这话,面色稍缓,像是满意姜眠还有救。
但是,姜眠却又道:“所以我会根据你们对我以及对大哥陆卓桃区别待遇的好,按照他们对你们的孝敬程度,衡量我如何孝敬你们下半辈子!”
姜父才刚松眉却又立即拧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同是亲生亲养,你在大哥身上、妈在大哥陆卓桃身上都投注了满分关注,但对我关注一半都无。所以哥哥、陆卓桃日后怎么孝敬你们,我都按照他们的一半孝敬!”姜眠回道,直接将姜父姜母对她的生养,生生折算成一个数字衡量。
刚斟好热茶的杯子,重重落桌。
姜父双手撑膝,瞠目大怒:“逆女!什么区别待遇,我们生你养你就换你这番狼心狗肺的话?”
姜母此时已快速洗完碗出来,快步坐在姜父旁,亦是附和道:“你看,我就说我好说歹说女儿都不听劝,甚至反过来攻讦我,尽说些狼心狗肺的话。老头子,只能靠你来骂醒她了!”
姜父气呼呼点头。
说得好听点,姜父就是个注重规矩且尤为注重家族名声的人。
说得直白点,就是重男轻女,死要面子。
哪怕女儿已外嫁,但在外终究是代表他姜家的颜面。
姜眠勾唇笑笑:“爸,妈,这里也没啥外人,索性就直说你们重男轻女。没必要再否认——你们对待我,跟对待大哥和陆卓桃从来就不是在同等标准上!”
姜父姜母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