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天人交战。
谢珃终于勉强开口:“好,如果我同意改姓,一切真的到此为止?”
姜眠点头。
谢珃道:“我能怎么相信你?”
姜眠指着他来不及看的合同末尾早已附加一句:放弃事故上诉。
谢珃目光深沉看着她,慢慢将双眸移开:“姜眠,我真是不得不服你,事事做得太绝了……”
他掏出口袋别着的笔正要签名,一旁紧盯的谢父就快速冲过来,强行拦住他的手问干什么。
谢珃用力推开谢父,转过身一气呵成地签下名,又将合同丢给姜眠,然后抱住想夺回合同的谢父。被强行锁住的谢父不问这是权宜之计还是无计可施,只道:“你疯了?你居然同意子奇改姓?!”
姜眠一边核对谢珃签名,一边火上浇油地嘲讽道:“谢董,我的儿子只是改了个姓,又不是改dna。如果你们谢家实在是后继无人,我不介意你们百年之后将资产交由我儿子姜、子、奇、继承。”
谢父果然脸色一阵煞白。
姜眠嗤笑的眼神,赤.裸.裸的告诉他们:我又赢了。
“姜眠,你休想这事就这么算了!”
“那就放马过来,反正你们谢家比我更输不起。”
姜眠在谢父呲牙目裂中,扬着合同上了车。
……
第92章
谢父奈何不了姜眠, 就只能气急败坏地朝谢珃咆哮:“你他妈到底是谁的儿子?你居然同意改名?你为什么同意改名?为什么啊?她又怎么蛊惑你了?!”
“我已经认栽了,不能冒险再拿你的下半辈子去跟姜眠赌。爸,她没你想象中那么容易拿捏!”
谢父狰狞道:“我都说了她不可能找到任何证据!”
谢珃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就那么笃定?”
“因为她绝对找不到!”谢父险些脱口而出:他特意挑过的旧纸钞, 不连码、流经多人手, 再随机抽调一堆人, 几经筛选, 最终瞄准爱妻溺女的李执!
……在这种时代, 想要拔除一个眼中钉可不容易呀。
谢父心机很深,猜中这种老实人坐几年牢就能拿到一辈子挣不起的几百万, 绝对舍得豁出去。因为穷人的道德底线, 就是拿钱的上限!再加上李执这类平平无奇的老实人, 即便做坏事也会有各种人自以为是地替他护驾、或者多方面证明“他是无心之失的犯罪”,因为穷人仇富, 因为李执“真有心谋害”也没证据、没能力供出与谢父的任何信息,因为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挑中的凶刀。
所以, 谢父毫不动容地看着谢珃:“姜眠她从头到尾就只有怀疑。疑罪从无, 难道你还没从这场离婚官司吃到教训?”就连李傻子都不知道钱是他放的,更何况仅凭张嘴就来的姜眠?她就算是开了天眼也找不到跟他有关的证据!不可能找到!!
谢珃死死沉默, 不得不说谢父是继姜眠之后再次打破他认知的人。但他还来不及感叹什么,“突突突”,身后忽然传来汽车启动的引擎声, 俩人回头就猝不及防地对上迎面驶来的车。
日光直照,待瞧见车窗后那一张讥诮的嘴脸,谢珃几乎是下意识地拉过谢父。
疾速而来的黑车就这样擦身而过。
姜眠根本还没走, 她只是上车掉个头而已。
“她还想干什么?”谢父话刚落就又被谢珃拽得一个踉跄。
黑色suv就像夺命杀手虎视眈眈地盯住他们, 在他们躲到自家车后, 直接踩紧油门撞上来。一下不够,还更狠狠地撞多好几下。
“姜眠!不要!”
谢珃失声大吼,两腿抵地企图反抗,但背部车壁依旧推着他们慢慢蹭离公路。他们退无可退。关键时刻,谢珃绝望地背过身护住谢父,如果可以——姜眠倒想给他这个献身机会,可惜她知道杀人偿命。
姜眠及时停了车。
公路上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谢珃两人还未松气,她又踩油门,轮胎抓地的声音非常尖锐,惊得他们再度面色死白。她直接打满方向盘,suv歪过角度,把遮掩他们的豪车撞离公路。
谢珃就这样看着它擦身而过,沿着山壁翻滚下去,呆滞的表情仿佛摔得支离破碎的是他们的肉.体。
吱!
身后又一声刹车巨响。
谢珃不用回头都知道姜眠的车是近在咫尺,而谢父则正眼瞧见与自己相距的suv车头——也就是他离死的距离,就只是两个谢珃的身板而已。
谢珃僵硬地转过身,脸色如槁木死灰一般。
姜眠眼神则如万年死水,没有半点起伏地看着他。
迷恋的激情的狂傲的烦闷的焦躁的痛苦的。
喜爱的依赖的郁结的伤心的绝望的憎恨的。
曾在过往沸腾过的种种情感,在这一刻彻底蒸发成空了。
他们之间真连陌生人都不如。
姜眠欣赏够谢父谢珃两人的惊魂未卜,慢慢笑出声:“抱歉呀,我脚滑把油门误当刹车了。反正你们也没事,那就算了吧,我还要急着去派出所给儿子改名呢。”
谢珃快步冲到车窗前,扯住姜眠的袖子追问:“……你诓我?不是说我签名就到此为止吗?”
姜眠疑道:“是呀。可你当年下跪向我求婚时,说永远不会骗我,不也是在诓我?”
“……”谢珃一怔,但下一瞬却是越窗去抢姜眠搁在副驾驶座的改名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