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心待家里,该吃吃该玩玩,不用理然丫头。”
“行。”得了准话,辛语高兴了:“我呼地瓜去。正好最近天晴,赶着再晒些地瓜干,明年夏日里吃。”
吉孟氏点头:“去吧。”老三走了有十日了,估摸着也该回来了。
下午未时末,吉诚驾着驴车到家,连口水都没喝就跑去了正屋。进了门朝着里屋叫到:“娘,您让我打听的事,我打听清楚了。”
吉孟氏正想着呢,急忙下炕,趿拉着鞋就出来了:“快说说,”走到榻边给儿子倒杯茶,“那钟映是什么情况?”
接过茶杯,吉诚换口气道:“这钟映今年十九,昌平二十年考中秀才,还是个廪生。他小时,他爹一回下河赶鸭,灌了邪寒,就医不及时,落下咳疾。昌平二十二年春去世的。”
十五岁的廪生!吉忠明敛目:“钟映的娘,你打听了没?”
老头子问到她心坎里了,吉孟氏盯着大儿。吉诚赶忙咽下嘴里的茶:“打听了,”瘪嘴摇了摇头,“据说不太好相与。听税课司的王亚讲,钟映原不愿来咱迟陵县的,只他娘执意要来。
最近不止在给钟映相看,钟映还有个妹妹,今年也十六了。他娘在儿女亲事上,都比着县老爷家的娃来,儿要高娶,女也要高嫁。”
人材再好,吉忠明老两口这会也歇了心思,不再多问旁的了。既是要高娶,想来不会轮到他们家丫儿,县里大户多着想与县太爷结亲。
只有时他们越不想什么,就越会来什么。初九这天,欣欣吃完早饭后,在院里围着摊在地上的落花生打转,嘻嘻哈哈的。
吉安给她娘试完抹额,出了正屋就见吉欣然站在西厢三房门口,看着小欣欣发呆,心不由得一紧。
近日,只要二嫂忙事,她就带着欣欣。好不容易挨到十月初九了,眼看着要步入中旬,她才松了一口气,这异样便来了。
难道是今天?今儿家里啥事没有,她还就不信一家子大人看不住一个走路才稳当的奶娃娃。
“欣欣,跟姑进屋,姑这还有牛乳糖。”
“来嘞。”听说有她喜欢的糖块,已穿上小棉袄的欣欣双膀子甩开来跑向她姑。
安然一上午,午饭吃好,吉安又捎上欣欣回东耳房里待着。闲下来的洪氏拿了新鞋面去正屋,她要问婆母要两双鞋底。
在东耳房里,欣欣玩了一会,上下眼皮开始往一块凑了。辛语脱了绣鞋,陪她在炕上躺着,手轻拍着背。不到一刻,小人儿就睡着了。
吉安见之,嘴角微扬,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喊门声。
“吉忠明老爷在家吗?”
闻声,辛语快步出东耳房,跑去开门。见门外停着三辆马车,还有身着衙役服的官差,她赶忙朝着正屋喊到:“爷,有贵客上门。”
声才落,吉忠明已掀门帘迎了出来:“失礼失礼,还请大人见谅。”落脚到院门外,拱手行礼。
来者正是迟陵县父母官,钟知县。今日出行,其着便服。下了马车,抬手示意吉忠明起身。
“茂才不必惶恐。此行本官来得唐突,未扰着茂才清静就好。”
吉忠明瞥到知县靴头沾了黑泥,再拱手:“大人哪里的话,您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余光已见有女眷随行,心中一动,侧身抬手,“请大人和夫人入内歇息。”
午后到,想必一行是先去了南郊柴河,然后拐道来了他家。柴河码头日前已经挖好,就等着工部派人来查检。
“哈哈好好,”钟知县回头望了一眼,抚须起步走在前。
紧跟在后的知县太太今日打扮朴素,髻上只攒了两根鎏金钗子,一对步步生莲银耳饰虽精巧,但那荷叶片比纸还薄。手拉着一妙龄姑娘,姑娘脸蛋下尖上阔,是典型的瓜子脸。怯生生的,低垂着眉眼。
落于知县太太半步的妇人,一双眼皮已松弛,往下耷拉。进了吉家院门,眼珠子转一圈,脸上柔和了些微。
走在最后的青年,头戴方巾一身襕衫,眉清目秀,唇口微扬。
“吉孟氏给大人、太太请安了。”
吉家女眷,唯落了午睡的欣欣,屈膝行礼。
站在洪氏身后的吉安微抿着嘴,不知为何她心绷得紧紧的?吉家家分了,近来风平浪静,今日却横来一出。转眼去看边上的吉欣然,见其凝着眉,放在左腹处的手不禁收紧。
“不必多礼。”知县太太笑着上前扶起吉孟氏,目光扫过众人,已明哪位是吉安了。
最后头左边那位。皮子白里透粉,瞧着比她晨起喝的牛乳还要诱人。虽颔着首,可那下落的眼睫又密又翘,轻轻一颤,都似挠在心头。两腮有肉,但不丰,恰恰好。
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小小枣余村还藏着这么个美人。
给映哥儿说县里的富户,二弟妹嫌富户满身铜臭。这回吉家闺女,家世样貌都俱全了,还有好手艺,她该没的说了吧?
“真是打搅了。”
“太太哪的话?大人和您能踏足咱家,是咱家的荣幸。”
钟氏拉着吉孟氏的手:“今日老爷到柴河口视察,我闲着没事,便跟着一道来看看。在柴河口走了一圈,老爷说那离你家不远。我就想着,出都出府了,那就干脆来你家里这坐坐”
又你来我往相互捧了几句,吉忠明请钟知县夫妇正屋上坐。
吉欣然隐在吉安身后,不着痕迹地瞄了两眼站在钟知县下手的那位青年。他就是小姑的第一任未婚夫婿,钟映。
只前世,钟知县不是这个时候上吉家门的,该在年底。今儿才十月初九,怎提前了两月余?
就在她疑思时,其父吉彦的马车出了迟陵县南门。行了不过两刻,在柴河口处遇一牵马人在官道上慢行。
正巧吉彦掀帘看窗外:“楚陌?”会是他吗?牵马人闻声回头,一眼认出吉彦,颔首致意。
车夫拉马停下,吉彦下马车:“你怎会在这?”
楚陌扭头,敛目凝望南方码头:“家里在那有块地,我来看看近日能不能动工,想先把地基打下去。”
早就听闻楚陌家富庶,还真不假。吉彦笑之:“那你看完了吗?遇见即是有缘,我家就在这附近。可愿去坐坐,喝杯粗茶?”本是客道话,不想这人回过头来,竟弯唇笑了。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