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拿个轮椅,推着我……”
我艰难地说。
沈丛摇摇头,他像是没力气说话了,将我抱到车上之后,连汗都没擦,立马发动了车子。
“明尘。”
他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
他说——
“明尘,我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的。”
“……”
我的眼泪哗啦哗啦流出来。
这像极了孩子父亲的口吻,好似他真的就是孩子的父亲。
可是沈丛,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么对我不求回报的好,越是让我觉得愧疚于你啊!
……
在手术室的这段时间,是让我觉得迄今为止最难熬的一天。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有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很乱。
却又让我觉得,有人在,所以我是安全的,我不是一个人。
“你要做好难产的准备,孩子有点大。”
有医生在我耳边轻轻喃语,我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在恍惚间点点头。
然后又有一个声音,问我外面走廊的那个男人是谁。
外面走廊的那个男人,还能是谁?
当然是沈丛不是吗?
是他抱我过来的啊……
我抿了抿嘴角,然后开了口,“那是我丈夫。”
医生便没有再多问。
他们其中一个人在给我打麻药,让我睡一觉。
我凭着最后的意识,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最后那句话——
“医生,请……请务必保住我的孩子……”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我指的是……我要保小,不保大……”
“抱歉,我们医院现在有明确规定,中途一旦发生任何意外事故,我们会先尽力保住大人,你的老公也说要先保住你,不过你放心,你和孩子,我们都会尽力。”
“我不要你们尽力……”
这些保证的话,我根本就不想听。
太假太虚伪了,不说还好,说了让人心里惶惶,一点都不安。
“保住我的孩子,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孩子,我要这个孩子……”
“他,是我和容季深的孩子啊……”
……
“妈妈,你陪我玩积木吧!”
“好。”
我蹲下身来,平视着这张轮廓分明的小脸。
同那个人,轮廓相似度几乎相同的小脸。
已经三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
现如今看着这张脸,我还是有些恍惚,我还是会想起三年前我在手术台上的场景。
我记得我说了很混蛋的话,在最关键的时刻,我心里面想的那个人,还是他。
容季深。
后来怎么样了?
好在是我和孩子都保住了,是个男孩子,母子无恙。
不过那天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我也是在鬼门关走过一次的女人了,有的时候午夜梦回,竟然还是能够梦到那天的场景,心有余悸。
如果。
我是说如果。
如果那天其中一个保不住会怎么办?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还能是这个奶声奶气的小男孩吗?
又或者,他还活着,可是现在,我还能如此近距离看清楚他的脸吗。
我信命,信一切的命数。
得到的终归就是需要好好珍藏的,哪怕用尽一生。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孩子问我,他小名叫阳阳,这个名字是我给取的,因为他出生的那一刻是中午,太阳高空照的时刻。
更重要的是,我的名字叫明尘,我和阳阳,名字都含着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