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得想想。”
张宇飞毕竟比他们大一届,平常上课也不在一起,就算是八卦届的二把刀,也只有偶尔的时候才会关注低一年级的事情。
“哦,想起来了。”张宇飞拍了拍手,“我原先从我们班同学口中知道的,盛沂这个人防骗意识特别差,那会儿应该是他大一下学期吧,在网上被人骗了三四千,这个数目可真的一点儿也不小了,坊间传闻那会儿他啃了很久的馒头,连泡面都吃不起。学校后来还专门就此事开了好几个宣传讲座,又找辅导员下寝,千说万说,让大家别在网络上受骗。”
水星眨了眨眼:“他……不是挺聪明的吗?”
张宇飞咂咂嘴,回答不上来她这个问题。
“你说吧。”张宇飞只能摇摇头,“那么聪明的脑袋,只能说在网上脑子转不过来吧。”
水星跟张宇飞只是简单打探了下盛沂的情况,张宇飞说到兴头上,又拿出手机给她看微信。
张宇飞跟盛沂不太熟悉,但是两个人因为老师交接作业的事情加过微信,聊过的话区区几句,他把手机拿到水星眼前:“对了,这可是你高中同学诶,你没加他微信吗?”
水星说没有。
也许是她回答的语气出现了什么问题,也许是因为她今天有关盛沂的问题实在提的太多,张宇飞不知道怎么就捉住了她的马脚,没管住嘴,多说了句:“你该不会是表白拒绝被删了吧?”
“…….没有。”
她嘴巴里是否认的话,但是人都不傻,自然知道其中必有隐情。
也是在那年,微信忽然流行起来,水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拉进了西城附中2010级的年级大群里,大约她在那届还算出名,才加进去不久就纷纷有人来申请她为好友,水星胡乱地点击了通过,又鬼使神差地点到更多的群成员里,去寻找她熟悉的头像。
这么多年,盛沂的头像还是没变,白底黑线,水星记得他说过这是恒星的光谱。
她点进头像,看到盛沂的朋友圈,非好友在这个时候显示出了非好友的优势,原先在张宇飞的手机上只能看到仅三天可见的提醒,现在反而能看到他整整十条的朋友圈。
相比过去,他发朋友圈的次数要频繁的多,不过时间不定,有时候三天,有时候半年,有时候配一首歌,有时候只有一句话。
水星以为自己早就过了对任何一句话都要做出仔细阅读的年纪,但当她再次翻阅的时候,她才发现其实有些事情无关年纪,只关在乎或者不在乎。
十条朋友圈,她看了一整夜,然后从他的界面里退出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像是当年她小心翼翼地退出他的空间,不敢留下丝毫痕迹。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研二升研三的暑假,水星在北城找到一家律所做实习,平日里还有高强度的文献跟论文,每天忙到焦头烂额,连原本预定好要回家的票都忘记,还是蒋林英给她打了个电话,跟她说戚远承最近身体不好,前几日还住了院。
水星连夜处理好在北城的事情,又买了最早一班的高铁回西城。
再回西城是个阴天,一下高铁站,水星就打了辆车,才到中午,戚远承一进家门就看见坐在饭桌上的水星。
“姥爷。”
水星从饭桌上起来,跑去玄关那边儿给戚远承找拖鞋。
戚远承愣了下,换鞋的动作慢了一步:“之前不是说了误了票算了回来?不回来就不回来了,这会儿假期都快结束了,就不耽误时间了?”
戚远承年纪见长,但还是没有改掉嘴硬的习惯,他讲完话就不作声地去房间里找戚芸,把人带出来吃饭。
水星跟在后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承担了戚芸的角色:“还说我呢,姥姥跟我说你前几天住院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我说?”
“你听你姥姥胡说,谁住院了?我到医院是例行检查。”戚远承嫌蒋林英说出去,骂骂咧咧又重复了遍,“例行检查,懂不懂?我一个学医的还能不知道自己身体?你比我清楚?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因为我的事回来。”
“行,我没有因为你的事情回来,我想家了。”水星顺着戚远承的话说,“我想家了,想回来看看,行不行?”
戚远承冷哼一声。
戚芸近两年的精神状况好了不少,除了偶尔会喊起水浩勇的名字,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问题。蒋林英跟戚远承和她聊起小时候的事情,戚芸也总是乐呵呵的。
饭桌上又摆起了茄子,只不过自从蒋林英知道水星讨厌这个味道都会摆的远一点儿,专门给戚芸吃。
“星星,这次回来能呆多久?”蒋林英问她。
水星夹了一只虾,心里算了下日子,研三早就没了课,她大可以不按开学时间回去:“十七八号。我等高峰期错开再回去,还有七八天呢。”
蒋林英应了一声好。
说不清是不是因为长大,一家人聚在一起首先问的总是什么时候再离开,知道时间还久,蒋林英难免提起过去的日子,话没说几句,蒋林英就说到了之前总来家里住的郁晴跟席悦,跟水星说既然回来了就去找原先的朋友多玩一玩,身边有朋友才热闹。
“我看悦悦跟晴晴两个小姑娘挺好的,去年过年还来家里给我跟你姥爷送了不少东西呢,小姑娘嘴甜人又漂亮,我还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水星心里暗道不好。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大人们总跟他们强调不要早恋,严禁他们谈感情,上了大学,蒋林英跟戚远承隐晦地问了几次,但总体的态度还是朋友可以以后再谈,现在先观望观望也不急,可一上了研究生就不一样了,蒋林英不知道是不是看隔壁奶奶都抱上了孙子,眼红得紧,打电话五次有三次都在问水星的感情状况。
“姥姥,我吃饱了。”水星说应不应的,囫囵吞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您不是让我去找悦悦玩吗?我现在就出门。”
蒋林英在饭桌上还有点儿懵,就看见水星在玄关换好了鞋,连忙起身,在后边找伞:“星星,带上伞,一会儿小心下雨。”
水星压根儿没听见,一门心思只想逃避催婚,所以一逃出家门,即使外边的空气压了股说不上的沉闷感,她都能当作是自由。
她在家虽然说是出门找席悦,但其实两个人前几天还联系过,席悦根本不在西城。
大四毕业,席悦考研回了西城,而向司原毕业就进了部队,他们基本上没怎么分开过,现在一年见不到两次面,正好前几天碰上向司原有假期,席悦哪里能空的住,立马定了当天晚上的机票,连父母都没反应过来就跑去找了向司原。
说起来两个人从初中认识,高中在一起,直到现在,论起正常的恋爱时间都有八年。
八年的时间足以改变许多东西,就好比水星现在走在汇展街路边,发现马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修过,两侧更宽了,周遭的商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变了,过去的小店面都改了名字,就连水星在上高中前常去的书店都紧跟上了时代,与咖啡结合,在附近做起了第一家咖啡书吧。
唯一没有改变的大概只有西城的雨,说来就来,毫无规律可言。
水星才走了没几步就感觉鼻尖润润的,她抬起手,摸了摸,又把掌心伸向外边,两滴黄豆大的雨珠瞬间就砸到她的手掌心。
没办法,她只能就近跑到街对面的咖啡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