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上来吧。”
水星听见门锁开了的声音,她进了单元楼,上了电梯,找到盛沂的家门口,看到那扇防盗门已经开了,才想起盛沂是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很久没见两位老人家,想着她要进去也应该买些礼物再来的。
门从里边打开,盛沂穿了一件灰色的居家服,垂眸扫了眼她手里的东西。
“我姥姥说给你熬了白粥。”水星吓了一跳,把袋子递到他手里,抿了下唇,没打算进去,只是重复一遍,“里边还有前几天家里腌的小菜,你可以吃一点儿。”
“谢谢。”盛沂的病是真的好了,嗓音比之前干净许多,他又让了些位置,“进来吗?”
水星有些犹疑:“你爷爷跟奶奶……”
盛沂说:“学校里有事儿,他们不在家。”
“哦,好。”水星松了一口气。
盛沂转身进去,水星这才也一并跟了进去,防盗门又被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厨房在客厅旁边,盛沂把袋子放到一边,从里边取出砂锅,他站在餐桌的一边,又去找边上的碗,想先把锅清出来。
砂锅太烫,盛沂的动作很慢,他的指甲修剪的很平整,有浅浅的月牙型。水星低眼,站在一边望着他的动作出神,其实两个人上次在戚远承的诊所说完话就有点儿尴尬,算起来这还是两个人之后的第一次见。
盛沂先舀了一碗,放到水星面前:“要喝吗?”
“我……好。”水星本来想放下就走,现在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下来。
“后天就走?”盛沂问她。
水星拉开一边的椅子,坐下,捧着白色的碗,嗯了一声。
白瓷碗导热很快,没一会儿她的手掌就暖了起来。盛沂把一边的小菜打开,推到她面前,又问:“什么时候的票?”
“上午九点。”
盛沂又嗯了一声:“我去送你。”
“不用。”水星几乎是下意识拒绝,偏过头,看向盛沂的眼底,解释,“我一个人打车很快就到了,你还要早起,下午不是还有讲座吗?来回太麻烦,也没什么必要。”
两个人的气氛又僵下来,水星低头喝着粥,忽然觉得她是一个不太合格的被追求者。消息要延迟回复,关心要及时拒绝,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严密得像块硬石头。
她也知道她大可不必再补充些什么,但说不清为什么,她的心里会冒出一点儿波澜,担心真的把盛沂吓跑了。
她总要给盛沂一个交代吧?
还是说,被追求者还是有权利保持沉默。
两个人喝碗粥,盛沂把碗叠在一起,水星本来想说回去了,没想到盛沂先跟她简单介绍了下屋子里的布局,说:“房子不大,学校分的,就那么几间,你可以在客厅,也可以随便逛一下,等我洗完碗送你回去。”
水星的话又噎回去,应了一声好。
厨房跟客厅是连着的,两个人才经历了那么尴尬的一幕,她有些想错开,一直在卫生间呆着也不是办法,她指了下盛沂之前给她介绍的房间,问:“我可以看一下这个房间吗?”
“嗯。”盛沂说,“看你。”
水星知道他的意思是可以。
房间的门是白色的,水星推开门,她想这大概是盛沂的房间,他整体的颜色都是很淡的蓝,书桌是木头的,跟书架连在一起,盛沂的桌子上放了一台笔记本,大约之前在办公,还没有合上,水星没敢多看,只是选择坐在木椅上,偏头去看一边的书架。
盛沂的藏书很多,除了书桌这边连着的,还有另一头的书柜也都摆满了书。
房间朝阳,楼层又高,窗外的光线很好,阳光透过玻璃晃向一旁的书柜,书皮擦着金灿灿的亮光。
水星随意地一扫,一眼看到在最靠近桌子边角的两本书,怔愣一瞬。
那两本书并排列在一起,名字一样,都是《时间简史》,其中一本是她送给盛沂的。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从其中抽出她送的那本,过了这么久,书本还是干净的,连一丁点儿的皱褶都没有。她垂着眼,轻轻地翻开扉页,看到那颗她曾经用彩铅反复临摹修改的水星。
褐色的铅笔印痕变淡,早已跟书页融在一起,分不出边缘。
也许是最近经历了太多过去的回忆,她没想到盛沂会保存这么久,这么好,水星的心口重重地疼了下。
她其实知道时间过去很久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起她的私心,忍不住随手碰一碰书页,她把书悬空着,没想到内里夹着的东西一并掉落出来,除了一张红色的硬座火车票,其余贴在边上的票根四散开来,水星慌乱地把一边的火车票塞了回去,又想低头去捡掉在地上的两张电影票。
她弯下腰,找到票根的位置,看清票根上的字,忽然愣在了原地,连起身都忘了起。
年代太久远,那两张电影票的边缘早已从粉红色褪成了白色,票根上的电影都是同一部,《初恋这件小事》。
水星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她伸手又去翻之前夹进书里的那一张,在看到的瞬间,眼眶忽然抑制不住地泛起了酸。
指尖掐在手心里,水星一句话都说不上,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她的喉咙口,她的心也在涨,涨到非要溢出什么才好。
同样,第三张还是《初恋这件小事》。
水星从来没有想过那场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在重复的电影,其实另一个人也重复过。
三次,整整三次。
盛沂看了三次。
最后一张跟她一起,时间停留在二零一一年八月二十四号。
第65章 .第六十五场雨 水星。
水星几乎是逃回北城的。
北城的气温比西城低一些, 水星中午下了高铁,才下车就收到了张宇飞的微信,问她到了没有,回头给他打一通电话。
水星打好车, 就给张宇飞回了通电话, 一句怎么了还没说出口, 张宇飞就在那边催促对方赶紧滚回队列里, 事后又不忘感恩戴德地喊了她一声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