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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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自北方五派联盟诞生以来, 修真界与之对应也出现了南方五派的说法。然而和领土完全被五大门派瓜分的北方不同, 南方这里尚且存在许多世家与宗门,大家都在各自山头避世修行,彼此互不干扰。

直到天岭宗崛起之前,的确是这样。

如今的南方五派, 东灵剑阁与御剑山庄皆有千年历史, 落霞派更是修士文明诞生之初便已存在。道印门虽是八百年前自北方分裂而出的新门派, 所传承的炼妖之术也是上古秘法。唯独天岭宗是白手起家,凭借吞并其它门派而成为了如今南方领土最广的宗门。

根据文溯长老提供的卷宗, 直到五百年前, 天岭宗还是普通的中型门派, 自其祖师飞升后,留下的弟子便再无建树。然而, 随着三百年前新宗主继位,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接连收了四名修道天才做徒弟。

这些徒弟最后都成了修真界闻名的高手,师父死后, 便扶持他儿子继位, 自己做了长老, 这才有了如今发展神速的天岭宗。

这四名弟子便是如今天岭宗掌管实权的三位长老天方子、冰蚕子、轩齐子以及大师兄万岳子。

他们当年为报师父恩情,心甘情愿捧了一个修为远不及自己的人做了宗主,然而,百年过去,昔日感情也渐渐淡了。对于下一任宗主之位, 这些长老隐隐透出了能者居之的意思,虽尚未言明,私底下却是暗地培养各自势力,谁也不肯位居人下。

万岳子被判定战死之后,天方子便成了天岭宗的大长老,也继承了他的所有势力,可以说是从此事得利最大之人。加之他过去便与万岳子关系极差,如今天岭宗宗主虽未表态,轩齐子却是要求彻查此事,分明已将他当作凶手。

东灵剑阁历来不走寻常路,虽是掌门长老亲自出行,身边却只带了个顾余生。此时三人并排御剑,释英回想着出发前得到的资料,若有所思道:“天岭宗如今领地完全是几位长老打下的,轩齐子挑在这时候发作,想来不是为了替大师兄报仇这么简单。”

这样的势力斗争对剑修而言很陌生,在他们看来,掌门就是等大家打完架负责善后的人,不止无法体验战斗的乐趣,还必须和一群老头磨嘴皮子,简直是世间最苦的差事。若是沈逢渊想传位,这五个长老绝对当夜就收拾包袱逃难,更别提为了争位置搞出这么多事。

此时释英对天岭宗的内部斗争还有些疑虑,沈逢渊倒是无奈地笑了笑,别人家的掌门都是宝贝,也就他把堂堂一派之首当成了保姆,还当得挺高兴。

对别派情况沈逢渊远比释英清楚,虽然内心唏嘘,仍是细心解释:“过去天方子是天岭宗地位最高的长老,只不过,近几年轩齐子在御剑山庄得了好彩头,冰蚕子也带人吞并了几个小宗门,天方子虽平息了妖族战事却没得到什么好处,宗门内部的风声似乎有所变动。”

如此,为了成功上位,轩齐子就算调查出了真相,只怕也会想方设法把罪名栽在天方子身上。此事关乎魔灵行踪,东灵剑阁岂能由着他们误导线索?

释英明白了沈逢渊的暗示,回忆着自己与天方子相处的场景,忽的寻到一个疑点,“天方子连剑修的冷眼都受得,那样处世圆滑的人,就算与自己同门关系极差,又怎会闹得人尽皆知?”

在难相处这个领域,剑修自认第二没有修士敢争第一,释英对自己的社交能力也有自知之明,天方子面对他和沈逢渊都能得体应对,也不知能让他将厌恶情绪言之于表的万岳子到底是何方大能?

文溯长老给的都是已有真凭实据的资料,关于此事,顾余生倒是打听到了一些坊间传闻,“我听元如师兄说,万岳子似是一个风流修士……”

论小道消息,东灵剑阁没人能比元如更灵通。沈逢渊没想到这顽皮徒弟连这些陈年旧事都给翻出来了,内心默默腹诽元如这小子不做文溯长老简直屈才,见释英似有询问之意,这便抢先道:“不必给天岭宗面子,万岳子是天下知名的老淫棍,好色如命男女通吃,时常以权位迫使门下弟子答应双修。天方子从以前就爱装模作样,一张俊脸带着笑四处结交好友,我不信那厮没骚扰过他。”

东灵剑阁看天岭宗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提起这些长老沈逢渊的语气自然不怎么和善,不过,释英默默对比一番他对天方子的用词,总觉其中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剑修素来有话直说,释英早就发现沈逢渊和天方子说话时有些奇怪,如今也是直接就问:“师兄与天方子之间可是发生过什么?”

“其实,天方子曾写信与我,他想要带回云倒仙重振御剑山庄,我没答应。”

沈逢渊与天方子少年时便是如此相处,至今也不觉有何不对,闻言只道释英是听闻了他们有书信往来,这便忿忿解释,

“我还不知道他?天岭宗哪有那么好心,无非御剑山庄旧部难以收服,他想弄个云氏血脉的傀儡庄主替自己卖命,正好把轩齐子的功劳抢过去。我要是答应了,那就是把云倒仙往火坑里推。”

“所以?”

天岭宗行事历来如此,释英还是不明白早该见怪不怪的沈逢渊为何如此恼怒。然而,沈逢渊的神色却是越发嫌弃,

“为此事,我们互发十封书信论道,他负隅顽抗不说,竟还冷嘲热讽,污蔑我对云中行……总之,此人思想龌龊极为下流,师弟你少理会他。”

云中行已死,得不到他,得到他的妹妹也不错,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沈逢渊只要一想起书信中的这句话,内心就止不住有气。

他年轻时确实眼神不好,以为能结为好友的人,其实大家的观念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后来收了第一个徒弟,想着只要能和志同道合的徒弟结伴行走天下,还要什么同道友人?结果,这徒弟的真面目就是个沉溺于魔障的疯子,他没法让此人回头,只能自己亲手将其终结。

现在他已经看明白了,剑修本就只适合一个人生活,没人陪伴左右日子也照常过。谁知他都用了这副老者容颜,天方子竟还往他身上泼脏水,怀疑一个七十老者对人家姑娘图谋不轨,他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对于天方子居然怀疑自己人品这件事,沈掌门是发自内心的愤怒,于是他只用一个字终结了二人的书信往来——滚!

顾余生的两世记忆里,沈逢渊都是性情随和的老人,这样愤怒又有些委屈的神情还是第一次瞧见,他识相地不去纠缠此事,只问:“师伯既然如此厌恶天方子,为何亲自来查万岳子死因?”

这话让沈逢渊稍稍沉默,他的情绪渐渐平静,望了一眼脚下路过的街道园林,淡淡道:“我只是在想,他虽然不是个东西,还不至于和邪道勾结暗害同门……再说,他得了这样的机会也该先弄死我,急着对付万岳子那个草包作甚?”

沈逢渊还记得,自己与方天最初相识的试炼大会,也是在这样的水乡园林举办。那时,他并不讨厌这个总是面带友善笑容的白衣少年,他们甚至关系不错。若不是试炼中的那件事,或许还会永远被欺瞒下去。

试炼结束的那天,方天站在渡口向他伸出手,眼里是渴望和好的期盼,“你是东灵剑阁继承人,我将来也会令天岭宗发展成南方最大门派,你我成为朋友,对双方都是好事。”

那年的方天也不过二十岁,可他已拥有掌管权势的雄心,并为此交好各方势力。可惜,剑修历来都是不识时务的,沈逢渊也是如此。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上船,只扔给那人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既非同道,还是以刀剑说话最好。”

那之后,三百年过去,沈逢渊继任掌门之位,方天将自己的名字倒转,成了天岭宗的长老天方子,他们针锋相对,交手不知多少次,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他们是敌人,两个少年曾有过的短暂交好,谁也不再记得。

曾经举办试炼大会的园林如今已是天方子的私人宅邸,沈逢渊不明白这人选在此地与自己会面是什么意思,反正,不论有何用意,他都只会查明真相,决不被任何私情干涉分毫。

修士住处都布满重重阵法,当三名剑修御剑落下,天方子已在门前等候,一见沈逢渊便亲切相迎,拉着他的手就往里请,“沈兄,没想到你竟会亲自前来。大家相识多年不必客气,先坐下喝杯茶,你我好生聊上几句。”

这人分明是在说客套话,言语里的亲切却是极为自然,若是旁人只怕要相信他当真是在欢迎自己。然而,沈逢渊知晓他多么擅长作假,只冷冷道:“对我这样热情,看来轩齐子给你找的麻烦不小。”

此话一出,天方子便暗地给了他个白眼,不过他也没指望沈逢渊会给自己好脸色,看着这可以做自己祖父的老脸,内心权当在尊老,继续笑着回:“剑修手下无冤案,如今东灵剑阁掌门出手,我既没有杀死师兄,自然只需高兴。”

然而,闻言沈逢渊又抛来了个怀疑的眼神,“你应该是真的没杀吧?”

天方子没想到这人说是要来彻查此事,结果一来就先怀疑上了他,虽还维持着和善笑脸,却是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跟前轻轻道:“如果是我做的,绝不会留下尸体作为把柄。”

他面上明明是无比友好的笑,眼眸中却是洗不去的阴沉,甚至没有去否认自己的杀人动机。虽是如此,沈逢渊却肯定地点了点头,“的确,杀人灭口斩草除根才是你的手段。”

“呵呵,沈兄又在开玩笑了,我可是正道修士。”

天方子在天岭宗混了三百年,手段自然不会干净,但是有时候他也为沈逢渊对自己的毫不怀疑很是无语。在这剑修眼里,他就不能偶尔清白一次吗?

天方子了解沈逢渊性情,知道和他聊天是给自己找罪受,这便转移了目标,对着稍微好相处一些的释英道:“青囊长老,许久不见,近日可好?”

只可惜,当初在妖族他会觉得释英好对付,那是因为他与案情无关,此时作为疑犯之一,所受到的待遇便是一句耿直的问话:“万岳子的尸身呢?你们应该还没来得及做伪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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