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言风语传得是最快的,宏晅听说了多少我不知道,皇后却是震怒了。碰巧这一年因着庄聆留在宫中服侍帝太后,琳仪夫人也来了行宫避暑,二人一道下令彻查,谁也不敢怠慢。
不两日就有了结果,矛头自是指向方婉华。怡然挑了六宫晨省的时候来禀,我眼瞧着方婉华的面色一点点惨白下去,清凌凌地续了一句:“当真是姐妹情深啊。陛下提你的位份让你照顾娆姬妹妹的胎,比便是这般照顾的?”
“不……不是……”方婉华身形一震,定了定神,一叩首沉沉道,“皇后娘娘,臣妾有话说……有人……有人要害族姐。”
她当她还有本事把我捅出去么?我但笑不语地静听着。
“有人要害娆姬?”皇后淡问道,方婉华忙应:“是……有人想要……去母留子……”
她说得磕磕巴巴,又不直接供出我和庄聆。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以此为要挟逼我出言救她。
她还是以为她说了我就必是一死,所以我不得不救她。
可她这般的犹豫,却让我清楚地知道,庄聆根本没用把柄落在她手里。她从来都是一颗随时可以被弃的棋子。
“去母留子。”皇后轻笑出声,怒意更甚,“婉华娘子想说谁?你若早知道有人要除她,又何必出此下策让自己脱不了身?在座宫嫔可不是任由你拖着下水的!”
苏姬恬静地笑着,闲闲地拨弄着丹蔻,缓缓道:“皇后娘娘说得是。再者,即便有人想去母留子,也比不过你想母子皆除来得恶毒!”
“不……不是的……”方婉华冷汗涔涔地叩首,一咬牙,道,“臣妾不敢随意栽赃……是静妃娘娘和宁婕妤娘娘想……想夺族姐腹中之子。”
她还真敢说。
我居高临下地淡看着她,感觉就像在看一个愚不可及的笑话:“本宫想害娆姬、夺她的孩子?为何?”
我有元沂。他不仅聪明,而且深得宏晅喜欢,我没有必要再去冒险夺一个孩子来。
方婉华咬了咬唇,咬得那么狠,嘴唇一阵发白:“皇后娘娘信臣妾……在来梧洵之前,静妃娘娘还召见了臣妾,宁婕妤娘娘也在……”
琳仪夫人冷肃地看着她,声音没有半点儿温度地截断她的话:“你先前遭废黜,便是因为你想陷害静妃。”她顿了一顿,更加不悦道,“你害静妃不是头一回了,本宫不明白,静妃究竟怎么得罪了你?”
方婉华呆住。她私底下和庄聆联了手,便以为旁人也都忘了先前的事了么?殊不知先前那档子事,就是庄聆推她顶罪、自己脱身的最简单的法子。有那件事在,谁会相信庄聆能与她一起算计娆姬?只能是她又一次栽赃陷害。
“沐氏毒害苏姬、娆姬加害齐才人,如今你倒好,直接败坏起陛下的名声了?”皇后沉静的话语中怒意分明。她和琳仪夫人共同掌理后宫这么多年,处事素来是公平的,也鲜少见她们在定罪之前显出这般的愤怒。
但这次,关乎宏晅的名声。天子威名,岂容她一小小宫嫔玷污。
“简直罔顾陛下对你的信任、罔顾娆姬对你的信任。”皇后狠然道。话里话外,竟已是认定了娆姬此番必是蒙冤了。
“不是的皇后娘娘……”方婉华张惶不已地摇着头,竭力地辩解着,“臣妾没有害族姐……是静妃和宁婕妤……是她们让臣妾做的……娘娘明鉴……”
我不去理她,厌烦地别过头去,起身向皇后和琳仪夫人颌首道:“皇后娘娘、夫人,事已至此,不仅关乎陛下的名声,也关乎臣妾与静妃娘娘的名声,但求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朱鸾妹纸的地雷!不好意思刚看到……【伸爪子】
以……以及……看了一眼你的评论……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在行宫把小方先收拾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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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145
满室安寂,就等着皇后发话。皇后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主位宫嫔,俄而肃然告诫道:“今儿的事儿,各位心里有个数就行了,不要再乱说话。管好各宫随居宫嫔的嘴巴,别再闹出什么乱子。”
“诺。”我们皆是一福,恭敬应下。方婉华眼见着没有好下场,谁还敢拿这事闲聊去?
众人复又看向犹跪在地上的方婉华,静等下文。皇后的视线也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疲乏,厌恶道:“你对娆姬如此,娆姬却未必不念你这个妹妹。罢了,目下还是她腹中之子为重,这事一时也了不了,传本宫旨意下去,方婉华禁足,严加看管,等娆姬的孩子生下来再说。”
等娆姬的孩子生下来再说。可见皇后也对娆姬腹中的孩子存了疑,又怕娆姬动了胎气真伤了皇裔,先将方婉华禁足也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做法。
下午时,宏晅再来看我,我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想想也是,事情做得顺利了,心情如何能不好呢?
宏晅便在旁静静看着我与元沂玩翻绳,当元沂第三次在同一步上翻坏了时终于笑出了声。抱起他交给乳母带走,促狭地向我道:“千金难买美人笑啊,还是儿子管用?”
我看着他浅浅笑道:“那臣妾坦白告诉陛下吧,臣妾心情好,是因为皇后娘娘禁了方婉华的足。”
“这脾气……”他轻一笑。
婉然为我端了红枣粥来,我瞧了一眼蹙起眉头:“天热吃不下,红枣倒是补血的好东西,去给娆姬送去。”
“哟呵。”宏晅似有诧异,我偏头问他:“怎么了?”
他摇开折扇,惬意地扇着,带来习习凉风:“转性了啊?平日里你不是最小心这个、最不愿给嫔妃送吃食了?”
“现在她只会比臣妾更小心。”我不在意地悠悠道,“更不会自己搭上这个孩子来害臣妾了。”
这孩子若此时没了,她的清白就说不清了;一个可能有偷情之嫌的嫔妃,哪怕是错杀,也不可能被那样宽容地留下。
宏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妩媚而笑地走近他:“这粥是当着陛下的面送出去的,若有人说臣妾在这粥里给她下毒,陛下信么?”
他淡看着我挑一挑眉毛:“看心情。”
除却方家两姐妹因为不同的罪名被禁足以外,一切如常。过了端午,天气开始凉快下来,也就开始着手安排回宫的行程了。
同样是禁足,却是完全不同的待遇。娆姬那边,煖轿前随侍的宫人照旧不少,人人都是细心伺候着,生怕她有个闪失——虽说她这孩子有可能不是天家皇裔,但如果是呢?
方婉华那边就不同了,虽也是有不少人簇拥着,却都是看守的侍卫,形同犯人。
我上轿的时候,她碰巧回过头来,我朝她嫣然一笑,径自上了轿。
是她自己傻,怨不得别人。这宫里没背景可以活、无子可以活,甚至长久无宠也可以活,但傻子一定活不下来。
不说她,沐氏不也是个先例么?
“娆姬那边,对她可有什么说法?”起了轿,我微掀起窗帘看着不远处娆姬的轿子问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