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一一提前到了半个小时,因而黄明来的时候见到她闲闲坐在窗边随意地看着菜谱,戴着满绿翡翠玉镯的皓腕如羊脂白玉,十指纤纤卷弄着颊边乌黑秀发,不自觉眼前一亮心跳加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竟然让美人等候,是我失礼了。”黄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惊讶,在服务员拉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阳一一抬眸柔柔一笑:“左右无事,便来的早了些,主人等客人也是应当的。”
她的温柔令黄明更觉心惊肉跳。
以前从来便听说眼前这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不止是冰山,还浑身都带着刺,可如今却对自己这么厚待,即使明白她肯定是有事所求,但眼见美人待自己不同,身为男人总还是会有些不受控制的心猿意马。
何况她眼睛美得可以慑走人魂。
所以他觉得自己来之前十分清晰的目的已经有所变化。
一番谦让之后,阳一一点了菜。饭局融洽无事地进行到一半,阳一一便缓声切入了正题:“之前便听说黄总在北京是个人物,而随着如今我们俩家公司的正式合作近在眼前,我对黄总更多了几分真切的敬仰和佩服,于是也想把一些十分困扰我,但靠我自己却绝对做不到的事情委托给黄总。不知道黄总有没有办法帮我这个忙。”
她语声很慢,又带着些凄楚,当然能激发每个男人心中的同情心。
黄明也不能免俗。
因而忘情地沉溺在阳一一那汪妩媚的眼波里,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按在她搁在桌上的手背:“阳小姐有什么不妨直说,我老黄帮得上的便一定帮。”
阳一一目光轻轻落在两人重叠的手上,停了片刻,才自讽般一笑:“其实我需要黄总帮什么,黄总心里怕是清楚的吧?”
黄明一愣,慢慢地收回了手,端起茶喝了口:“阳小姐果然很聪明。”
都混了那么久了,还有什么神态变化抓不住呢?
阳一一又笑了笑,再度抬眼看向他:“黄总肯帮吗?”
黄明眯着眼睛仔细盯着阳一一瞧,像是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美貌的女人身上的每一寸都看穿。阳一一神色自若地由他瞧了许久,才见他笑了下:“坦言说,你想问的想知道的,我都清楚。但我如果帮你这个忙便是不讲道义。我得坦诚:来之前我是另有目的,可来了后,却几乎将这个目的忘了……阳小姐应该清楚我意思是什么。”
阳一一自然明白,她从黄明的眼睛里看到的贪婪,早已经不陌生。
“男人好财好权好色,在我看来,不算缺点,再自然不过。”她半垂眼帘,盖住讽刺。
“哪怕背信弃义?”黄明好笑般反问,找出根烟,询问般向她晃晃示意,见她没有反对便点燃了来,放在唇际深深一吸。
阳一一这次抬起视线,认真地看他,那样子几乎是像在寻一生的承诺:“你肯为了我背信弃义?”
黄明又多吸了几口烟,隔着飘摇的薄烟看着她,点点烟灰:“肯。”
阳一一笑了,极放纵的艳丽:“那您朋友还真是识人不清。”
黄明神色瞬间阴鸷不少,冷笑几声,将烟按在水晶烟缸里:“老实说,我之前好财好权,但于女色一事上却少有动心。”
“我可真荣幸呀,”阳一一双手交叉支肘于桌,稍稍眯起眼睛,“不过您这话倒让我想到一个人,应该也是您朋友吧,按照我和他认识时他的职位,我们都尊称他……信副。”
“是啊,也是我朋友,可惜被你们送了进去,”黄总又找出一支烟,点燃,“他不过碰了碰你,此生怕都得坐死在班房里。“
阳一一提到往事也是沉默,从黄明那里要了只烟,点上之后,吸了两口才说:“我很少为过去的事情后悔,因为在我一直坚持的观念里面,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后悔并不能弥补什么,我只能朝前看,不停地往前走……可是,没有彻底拒绝信副,而是让袁深以那样一种形式将我从他手下救出来是我少有的几件后悔的事之一……”这让袁深动了要回袁家的念头,也和袁凤栖那一党结下梁子……而另一件深切后悔的事便是圣诞节受了刺激去找袁深……
其实袁夫人他们说的也不算太错,如果没有她,或许袁深现在还好好地活在世上,做一个才华横溢又低调神秘的钢琴家。
即使她因此从始至终都在地狱,从未知道天堂的美好。
一支烟慢慢燃到尽头,阳一一神色恢复清明,对上黄明的视线,笑着摇头:“我失态了。对不起黄总,我不会答应您的条件。”
黄明露出个无奈却也意料之中的神情:“好吧,那我就忠友之事,将我今天来的目的说完:我的朋友让我转告阳小姐,凡事不要逼得太紧。过去的事情谁都不想见到,太多事情实属无奈,如果阳小姐愿意和平共处,忘掉以往,则各取所需,利益一人一半。”
“各取所需?”阳一一慢慢摇头,目光狠戾又嗜血,“我唯一所需便是他的性命,他要怎么和我各取所需,拿着巨额财产给自己陪葬吗?”
黄明微愣,随后微笑着说,“他让我转告的最后一句话是:他不想伤害你,但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说完后,他便立马起身,“我言尽于此,谢谢阳小姐招待,告辞。”
眼见黄明步履匆匆地急急消失在眼前,阳一一嘲讽一笑:“兔子?他也真好自比,s省上下让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的凤四袁凤栖怎么就成兔子了?”
终章(下)
可是,她似乎也没怎么逼他吧……除了同样想法子拉拢其他袁家的人,否了他几个投资以外……
几个投资而已,这么输不起?
一边想着,阳一一拿出手机给阿杰电话:“第一,除了继续紧盯袁凤栖以外,再给我监视北京的黄明,看他会不会和谁有联系。第二,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什么代价,我再给你半个月时间,必须找到撞袁深的那个司机在被杀前和谁联系过,我不能再等了。”
挂了电话,阳一一掩住脸,沉思片刻,又给袁缘打去电话:“宝贝,妈妈这周末不能过来了。再等妈妈半个月好不好?”
小姑娘一向活泼爱俏却也温顺乖巧,听到后只闷闷地说了声:“知道了,妈妈要想袁缘呐。妈妈再见,不要太辛苦了。”
听得阳一一阵阵心疼。
可是没办法。
既然借黄明提点她和平共处,就证明了他已经耐不住了,越接近收尾越危险,她要杜绝一切暴露袁缘行踪的可能。
开车回到袁家的时候,正好在车库遇到准备出门的袁凤栖,他玩着车钥匙,站在自己的布加迪前面悠闲自得地看着她:“侄儿媳妇儿,不要命也要替死了的老公报仇?啧啧,我这辈子怎么就没这个福气,以后死了哪儿来这么个美人儿替我守身如玉地着急啊。”
他和北京那边交往的广,说话里也带着京腔,而阳一一现在听到京腔就浑身冒火,于是冷冷地说:“那我诚心祝你不要死的太难看。”
“谢了。”袁凤栖眯起眼睛笑的危险又意味不明,大手一晃,将抛起来的车钥匙接住,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发动之后轮胎碾压着塑胶地嘎吱一声从阳一一身边开走,留着被车灯晃到眼花的她站在空旷的地下车库里怔怔发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