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从自己屁股底下把季衡那根发带拿了出来,然后给季衡束头发,嘴里却很是委屈,“没有见别的帝王如朕一般过得清苦的,朕从没有过过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日子,倒是被你说成了只知床笫之欢的昏君了。”
季衡抬头瞥了他一眼,“那你去试试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日子不就成了。”
皇帝赶紧讨好地笑,又在季衡的耳朵上亲了亲,“那还不得被你嫌弃死,再说,你可受不住朕那般折腾。”
季衡被他说得脸红,到底也没有再说别的,以免被皇帝一个劲粘着,只好下了榻站起身来将衣裳整理好,说道,“这几日麒儿怎么样?”
说起儿子,皇帝就一个劲地装可怜,把杨麒儿说成了一个没有季衡就吃饭饭不香,喝水塞牙缝,玩乐无人陪,睡觉睡不好,总是往殿门口跑去苦等的留守儿童了,还强调道,“他总是走到麒麟殿大殿门口去张望,能够在那里站老半天,乳母抱他他也不动,问他在做什么,他就唤阿父,晚上睡觉也总是要先坐在床上发呆,看实在等不到你了,他才愿意趴下去睡觉。”
季衡也不知道皇帝这话里有没有夸张的成分,在他所想,孩子能有什么记忆力呢,自己只要稍稍狠点心离开一阵,他也就把自己忘记了。
虽然这般想,季衡心里还是十分难受,也并不接皇帝的话。
他总算将自己的衣裳整理好了,又看向皇帝道,“皇上,您也收拾收拾吧。”
皇帝穿着常服长袍,蓝色刻丝团龙圆领袍,自然已经有些皱了,季衡还是爱面子,怕人看出皇帝和自己的荒唐,赶紧为他将长袍抚平一些,这时候,皇帝又伸手将季衡搂住了,低声道,“夫妻之间不能种下隔阂,朕也不想和你之间有芥蒂,君卿,咱们就算揭过了许七的事情,在别的事情上补偿许家,好吗?”
季衡虽然心里难过,但是这件事,还能怎么办?
季衡叹道,“皇上能够记得许达川立过功,也是对许家的恩德了。”
皇帝赶紧说,“朕会记得的。”
说到这里,皇帝便得寸进尺指着一边林襄的骨灰坛子和牌位说道,“君卿,林家的长女已经过世了吗,你为何要和她成婚。你之前在朕跟前也提也没提。”
季衡刚才被皇帝一通折腾得脑子发昏,此时被皇帝一提醒才醒悟过来林襄的骨灰坛和牌位就在房间的另一边,他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他甚至多看了皇帝一眼,心想自己刚才怎么就能够任由他施为,若是林襄真有在天之灵,这般看到两人之前那样胡作非为,不知道该会如何想。
皇帝自然看到了季衡神色的变化,但他面上却是丝毫不变的,方才那般将季衡搂在怀里折腾,在他心里,何尝没有要让这个莫名其妙成了季衡先室的女人看看的意思,若是她真的有灵,看到季衡在他怀里□,和他恩爱缠绵,即使做了鬼,也该识趣地退婚不要纠缠季衡了。
皇帝拿季衡没办法,但是一个死鬼女人,他还是不会怕了的。
季衡心里懊恼欲死,于是不再愿意让皇帝搂着,自己坐到了榻的另一边去,又收拾了被皇帝随便放下的碗,才坐得距离皇帝远远的,即使他伸手也够不到的地方,嘴里则解释道,“从温州到绍兴时,路上遇到王启残部拦截,林襄当时随我一同回京,因护我而死了。”
皇帝知道季衡在从温州到绍兴的路上遇到过贼寇,因贼寇凶猛,人数众多,季衡没有要军队护持,只带着两百多人的亲卫,是以遇险,亲卫死了多人,而且仆人也死了多人,连四大死士都死了两个,皇帝听付扬的汇报时,当时是十分震惊的,不过付扬只是说了死的人数,并没有特别提季衡身边这个为他而死的女子,主要是怕皇帝吃醋,故而就含糊其辞了,此时听季衡这般说,才知道这个林家长女竟然和季衡还有这么深的渊源。
皇帝的触觉神经是十分敏锐的,很快就问,“林家的长女不是在庙中清修吗,为何会随你从温州回京。”
季衡只好老实交代,“她没在庙中清修,那只是她家人给的理由。她乃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知道倭寇海贼劫走的女子回家后多不被相邻接受,就想帮她们度过难关,在嵛山岛之战时,她还女扮男装前往过战场,之后随在我的身边做护卫,其武功和聪明才智都是一流,可堪大用,我便留了她。之后返京,自然便让她同我一起了。”
皇帝酸溜溜地说,“你们倒是在一起相处了很长时间。”
季衡看着皇帝道,“的确如此,但是她是个光明磊落的女子,我也不是贪色之徒,你以为我们之间会如何。”
皇帝更是酸了,“光明磊落的女子女扮男装到军营里去?朕倒是相信你不是贪色之徒,但是将一个女子留在身边做护卫,朕难道还不能起一点不满的心思吗。”
季衡皱眉道,“那你待如何。林襄已经死了,我既然答应了要娶她,就定然不会食言。”
皇帝道,“你知道朕不能拿你如何。朕在宫里日日想你,夜夜难眠,你却在外既有表哥,又有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