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敏中感觉到背后一阵凉气,遂很识相地继续埋头吃饭。
阿言似是习惯了这样,吃了一阵子便说没胃口不想吃了,张谏之便喊过那老妇:“送阿言小姐回去罢。”
阿言临走还不忘叮嘱:“一定要来泡汤泉哦。”她说着还朝白敏中挤了挤眼,随即便笑着出去了。
白敏中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张谏之搁下筷子,抿唇轻咳了一声:“你饱了么?”
“饱了。”
“回房洗个澡先歇着罢,我去一趟书房。”他起了身,拉开门,与外面的侍女说了几句海国话,又朝里看了一眼白敏中,便径自出去了。
侍女带着白敏中进了一间卧房,领着她到屏风后,作了个让她稍等的手势,不一会儿,便有人将热水送来,倒进浴桶里。这当口,侍女又与她拿来了换洗衣物,搁在一旁的矮凳上,随后便退了出去。
按说旅途漫漫,终于停下来不急不忙洗个澡也算是乐事一桩。但白敏中洗得十分迅速,末了套上衣服环顾四周,瞧见蔺草席上已是铺了厚厚床褥,且暖炉生得正好,便擦干头发迅速钻了进去。
被窝里温暖得直教人打颤,白敏中整个人都埋了进去,还未闭上眼,便听到了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想想应该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妖灵罢,这座上了年纪的宅子,既然有故事便必然有这些东西的。
她眼皮已经合上了,便懒得再拉开被子去看。悉悉索索声依旧,她继续睡她的觉,没过多一会儿,便已睡着。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的样子,白敏中恍惚间听到开门声。难道是调皮的小妖鬼么?她翻了个身,因实在太困,也没打算理会。
然那门转瞬又被关上,脚步声渐近,到白敏中面前停了下来。
白敏中仍旧未当回事,那声音已是移至柜前。
她忽然醒过神,倏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借着窗户外面的灯笼光瞧见了张谏之的背影。再一看四周,屋子里的脏东西多到吓人!都是何时进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
她再看向张谏之时,张谏之刚好自柜中抱出被褥来,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将柜门关上,抱着被褥走到她旁边,铺在蔺草席上。他也未点灯,只将外袍挂在了角落里的架子上,重新走过来,躺进了被窝里。
白敏中的注意力仍旧在屋中这些脏东西上,对于张谏之一声不吭进屋她却并没有太多反应。张谏之抬手示意她睡下,白敏中指了指屋子里到处都是的脏东西,揪着眉头想要问怎么回事。
张谏之再次示意她躺下,白敏中这才重新钻进了被窝。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在这阒寂的夜里,小声说话却还是听得见。白敏中顶着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这都是何时进来的……”
“宅子年份久了,庭院里养出了许多东西,夜里寻温暖的地方待着,故而都进来了。”张谏之浅声说着,伸过手去,将她的被子往下拖了拖:“别总是将头埋在被子里,对身体不好。”
白敏中矮着声音又问道:“可是……怎么能赶走它们?”
“装作没有看到便好了,睡罢。”
作者有话要说:咳嗽还没好长智齿发炎了要shi的节奏更新迟了勿怪
☆、三二
“以前一直都这样吗?”白敏中小声回问。
“恩。”
“那为何……非得挑这个地方住?”
“觉得庭院很漂亮。”张谏之言简意赅,已是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紧接着道了一声:“睡罢。”
白敏中遂卷了自己的被子翻滚至另一边睡。一夜悉悉索索声不断,她捂了耳朵将就着睡了一晚,早上醒来时头痛非常。
帘子拉得严严实实,她坐起来偏头看一眼旁边的床铺,发觉张谏之已然走了。
她拉开帘子,找水洗漱一番,套上外袍正打算出去时,移门却被拉开了。张谏之端着漆盘走进来,低头将其搁在矮桌上,说:“书房就在隔壁,大门会锁,故而没有人会来叨扰。”他将调羹摆好位置:“我晚上便回来了,若宅子里有什么不大好的东西,你不要搭理就是了,没有什么特别恶的。”
白敏中点点头,一碗鱼茸豆腐羹,还有些小菜和米饭,许是怕她饿,托盘一角还摆了一盒点心。张谏之有些赶时间,却还不忘叮嘱她:“花生酥不要吃太多,会烂牙齿,我先出去了。”
他走后,白敏中埋头正吃着饭,忽觉得身后有人,便猛地掉过了头。
青竹见她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又从她身后绕至矮桌前,盘腿坐了下来。
白敏中仔仔细细打量他,青竹笑:“怎么了?”
白敏中神情却十分严肃,略是忧心道:“为何……你看起来比以前要淡一些?”散魄渐渐变淡的话,不是什么好事情。
青竹却作无所谓状,凑近了去闻那鱼茸豆腐羹的味道:“好香,可惜吃不了。”
白敏中便将碗推过去,让他多闻闻。青竹笑道:“不用了,冷了便不好吃了。”他说着环视整个屋子:“这么不干净的屋子,住着当真没事么?”
白敏中低头吃饭,回了一句:“还好。”她顿了顿,又问道:“你这阵子在忙什么?许久……未见了呢。”
“寻找肉身算不算?”
“你想要有肉身?”
青竹轻扬了唇角:“怎会呢,开玩笑的。若是哪一天渴望有肉身了,最方便的不过是……”
白敏中忽然与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怎么了?”
白敏中心情很复杂,口中食物也变得寡味起来。
青竹随即便岔开了话题:“还帮了蔡琼一些忙,那边忙完了,便到这边来看看。”
“蔡琼怎么了?”被小黄鸡打了吗?
“没什么,是东海蔡府的一些事情,他们家有些麻烦,所以蔡琼很是费心。”
“那只鸡……”
“哦,脾气略是奇怪,总神神叨叨的,不必在意它。”青竹顿了顿,“东海府的事不必忧心,起初大家都担心你是否被宋赌王抓去了,还到处寻你,后来蔡老爷兴许是知道其中原委,便让大家不必找了。不过,回东海之后,还是不要回蔡府做事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