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高宣之后,司徒玺闷了一段时间。虽然他还是跟之前一样上下班,跟夏小舟相『处』时也跟之前没两样,但作为他的枕边人,与他朝夕相对,夏小舟还是敏感的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比如他有时候会心不在焉,往往要她说第二遍,他才知道她说了什么;再比如他以前几乎从不在她面前吸烟的,现在却往往都点燃了烟,才意识到夏小舟还在,忙又掐灭。
夏小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事实上,她心里也不好受,更遑论认真算来,与高宣相『处』的时间,比跟她相『处』的时间还要多得多的司徒玺?她只能寄希望于时间,希望时间能冲淡这一切。
好在这一届新政府上马之后,有一个重中之重的项目,也就是c城地标『性』建筑之一的c城电视塔,还包括周边的商业街和餐饮酒店开发等项目将公开招标。
海泽作为本土标识『性』企业,当仁不让要参加竞标,司徒玺天天忙于跟公司的高层团队开会:资金链,合作银行,施工方,竞标团队,标书,策划,设计,宣传,必要时还要找到能够稳定合作的专业设计公司和宣传公司,还有必不可少的保险公司……事无巨细,件件都要讨论通过,忙得是脚不沾天,经常通宵达旦的待在公司忙活,早就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更顾不得再去想其他的人或事,之前灰暗的『情』绪才算是过去了。
司徒玺忙得脚不沾天,夏小舟也没闲到哪里去。作为与海泽长期合作的广告公司,专红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为海泽拿出最好的宣传方案,以便他们能在接下来的竞标中,能有更大的优势。
于是这一段时间,夏小舟几乎每晚都跟着施若素还有同事们加班,与司徒玺相『处』的时间也是急剧减少,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连面都难得见上,更遑论像以前那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起『床』了。惟一庆幸的是,两人还能时常在公司见见面,偷空说上几句话,亲热一番,也算是聊解相思之苦了。
等到设计方案的最后一笔收了尾,已经是离海泽给出的『交』方案的前一天。
施若素在包括夏小舟在内的二十几个员工紧张的目光下,一页一页仔细翻完了件,最后把资料夹合上,抬头环视了大家一周,才幽幽地吐出一口气,“可以了。”
所有人都齐刷刷松了一口长气,夏小舟也觉得两腿发软,但仍强打起『精』神,按事先和施若素商量好的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笑吟吟的站起来,环视着众人说道:“最近大家都辛苦了,如果明天方案能顺利通过,立刻开庆祝会,发奖金,再放三天大假!”
“哦呵……”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施若素挥手让大家都散了,才对夏小舟说道:“明天你跟我去海泽『交』方案!”说着挤眉弄眼笑了起来,“有你在,我们的方案就是做得有小小的瑕疵或不足,司徒玺肯定也不会说什么的。”虽是在开玩笑,微颤的手却泄露了此时她的紧张。
夏小舟看出她的紧张,故意没好气笑骂:“依你这么说,就因为我在你手下,我们家司徒玺就合该当冤大头被你宰?”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我们的方案已经足够完美了,一定可以一次通过的。”
施若素点点头,正要再说,秘书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施总,刚刚接到医院电话,说吴会计在昌邑路十字口出了车祸,这会儿已经进了手术室……”
“什么?”施若素和夏小舟都吓一大跳。
等回过神来,施若素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夏小舟见状,忙回自己办公室拿起包包追了出去。
一路上,夏小舟见施若素脸都白了,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也抑制不住的轻颤着,知道她是担心吴会计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会给才『处』于起步阶段的公司带来灭顶之灾,索『性』让她坐到了副驾驶位,自己坐上了驾驶位开车,虽然她心里也有同样的担心。
磕磕绊绊赶到医院,吴会计的家人已经守在手术室外,一看见施若素和夏小舟出现,前者的母亲就哭哭啼啼扑了上来:“施总,我『女』儿是为公司办事才出了车祸的,你们公司可不能不管她……”
夏小舟见施若素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忙挤出一抹笑,安慰吴会计的母亲:“伯母放心,我们公司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吴会计的『爱』人倒还比较冷静,轻声安慰岳母:“妈,您放心,小燕是在公干时出的车祸,隶属工伤的范畴,公司和『国』家都会负责到底的。”说着递上一个公包,“这是刚才护士小姐转『交』给我的,说是小燕进手术室前还念念不忘里面的东西,嘴里含含糊糊念着什么‘地税局’、‘抵扣’之类的,应该是与公事有关的东西,你们要不先打开,看是不是很紧要?”
夏小舟接过打开,见里面的透明件袋里满满都是增值税发票,才想起上午吴会计是说过下午要去税务局一趟,抵扣公司近期收到的增值税发票,还说今天已是发票的最后抵扣期限,再不去抵扣,就该作废了,公司将蒙受很大的损失。
她忙看了一下开票的『日』期和开票金额,果然今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而且发票的面额都不小,乘以百分之十七的增值税率,约有百万以上。
夏小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忙将施若素拉到一边,悄悄把『情』况给她说了一遍,“现在已经是四点多了,地税局五点下班,我们必须得赶在五点之前,将这些发票都送去抵扣了,否则损失巨大。这样吧,你在这里守着,我跑一趟税务局。我刚看了一下,公包里各类证件印章都是齐全的,应该没问题。”对于他们这个总资产不到千万的小公司来讲,百万以上的损失,确实堪称巨大了。
施若素已经镇定下来,听得她这么说,立刻点头道:“好,你立刻开车过去,务必要赶在五点之前,将这些发票都抵扣了,不能让公司白白损失这么一大笔钱。我守在这里就好,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我知道了。”夏小舟应了,接过车钥匙,拿起公包就往外跑。
谢天谢地,当她赶到地税局时,才四点半,工作人员还没下班。
但不幸的是,他们也不肯再办理业务,说是已经过了系统关闭的时间,让她明天再来。
夏小舟大急,试图跟他们『交』涉:“明天再来,我们的发票就过期了,那样公司将会蒙受巨大的损失,麻烦你们通融通融……”
无奈好话说尽,人依然一副高姿态:“对不起,今天确实没办法了,明天请早。”
麻痹的,真当自己是现代江姐呢,宁死不屈!夏小舟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面上还不得不赔笑成一朵花,“这不明天就过期了吗?麻烦你们就通融一次吧,下次一定让我们公司的会计一收到发票就来……”
这下人家的姿态更高了:“来个人就让我们通融,还要不要秩序了?最烦你们这种小公司了,为了节约成本,往往就一到两个会计,经常丢了西瓜捡了芝麻,该!人海泽那样的大公司,反而更积极……哎,顾局,您来了……”声音忽然从现代江姐变成了当代甜妞,脸上也瞬间笑成了一朵花,即使隔着玻璃窗,夏小舟依然能感受到那笑容是多么的狗腿加讨人厌!
呃,好吧,说穿了她就是心里不平衡,所以几乎是带着满眼的愤慨,转过了身去,想要看看来者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对着她一副晚娘脸的地税局工作人员,谄媚到那个地步!
银『色』的西装,淡蓝的领带,尔的气质,挺拔的身材,深邃的双眸……眼前的人单从外形上看,果然算得上极品,只可惜,是个衣冠禽受!
夏小舟不再看来人,转回脸继续与工作人员『交』涉:“现在是四点四十五分,如果我没记错,离你们下班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难道整整十五分钟,还不够抵扣几张发票的?大家都是办事的,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嘛……”声音虽然还是一如之前的温和,脸上也还带着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濒临想劈头大骂工作人员一顿的崩溃边缘!
“系统真的已经关闭了,请小姐明天早点来!”工作人员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一对上她,立刻又恢复了晚娘脸。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夏小舟是真的快被气死了。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心的怒火,正打算再最后『交』涉一次,不行的话她就要使用非常手段,譬如威胁眼前的晚娘去找她上司投诉了。
身后却忽然响起一个曾经算得上熟悉的声音:“怎么回事?”
“晚娘”立刻笑成了一朵花,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答道:“顾局,没什么事儿,就是一家小公司错过了抵扣增值税的时间,已经快要解决好了……”
“错过了?”夏小舟忿忿的看了一眼腕表,冷笑道:“如果我没记错,贵局下班的时间应该是五点整,那么在五点整以前,就都是办事时间,我们公司何来错过之说?而且我是四点半来的,距离现在已经二十分钟过去,整整二十分钟的时间,难道还不足以抵扣几张发票?”忽然觉得整个地税局大厅都弥漫着让她讨厌的气氛。
“晚娘”看了一眼顾明川,见他已然皱起了眉头,于公来讲,怕他是对自己的工作态度有所不满,怕他新官上任的头三把火会烧到自己头上;于『私』来讲则是担心在这位英俊潇洒堪称地税局之最的新局长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在对上夏小舟时,已经忍不住有些气急败坏,“我不是在你刚来时就告诉过你,系统已经关闭了吗,你……”
“立刻给这位小姐办!”话没说完,已被顾明川淡声打断。
“可是顾局……”“晚娘”还待再说,接触到顾明川扫过去的冷冷眼神,立刻识趣的没有再说,接过夏小舟的发票和印章证件,就噼里啪啦的敲起键盘来。
抵扣完所有的发票,办好手续,还差一分钟才到五点,夏小舟虽然不待见“晚娘”,想着不管怎么样,公司总算是避免了一笔巨大的损失,仍然笑着向她道了谢:“谢谢。”收好东西,起身就大步往外走去。
至于某个伫立在旁边的衣冠禽受,则直接被她选择『性』无视了。
走出地税局大厅,走到外面的停车场,夏小舟拉开车门,正要上车,一只手却忽然从后面伸出来,将她的车门给扣上了,“小舟,好久不见,不如我们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叙叙旧?我才调来c城不久,没有多的朋友,今天能见到你,实在是太高兴了!”是顾明川追了出来,夏小舟后退几步,直到跟顾明川保持了两米以上的距离后,才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不觉得我和顾先生有什么旧好叙的。不好意思,我还有急事赶时间,请你立刻离开。”想不到都这么久没见了,她再见到他时,依然像之前那么厌恶!
顾明川眼里的惊喜立刻幻化成了忧伤,声音也低了下来:“小舟,虽然不能再作夫妻了,我们一样可以作朋友,你一定要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吗?”一边说,一边走了几步上前,仍然与她保持着不到半米的距离。
夏小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顾先生,您『爱』明媚忧伤请别地儿去,只别在我面前行吗?我真还有急事,再见哦不,不见!”绕过他走到车前,再次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砰!”的一声,依然被顾明川给一把扣上了。
夏小舟火了,生气的看着他说道:“顾明川,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和你早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你再这样,我喊非礼了!”
此时已是下班时间,陆陆续续有人从各个方向走出来,顾明川只得将手从她的车门上移开,放进裤兜里,但仍没放弃想要约她一起吃晚饭的打算,“小舟,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所以连朋友也不肯跟我作?这是不是代表着,其实你曾经是『爱』过我的,所以现在才会一直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