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香草看着原本身体也挺健壮,怀孩儿的时候,李老灯一家也尽量给做点好的吃上了,这怎么还能得病呢?
老大夫就在香草呆的屋子里看了一圈儿,看了看墙和地,说大概是这屋子阴凉的过,当然了,这得产后风的原因有好多种,产妇生孩儿的时候是最虚弱的时候,有一点没照看到就有可能出问题,香草得的产后风,还是症状最为严重的一种,要想治好都难,只能一点点慢慢的养着,过上个一年两年大概就能好转,据说有那得了产后风的妇女,一辈子都有病根儿,不过倒是还有个办法。
这办法就是再生第二个的时候,要注意保养,再不能受一点寒凉,好吃好喝的补着,兴许能在月子里补回来。这就叫月子病月子里治。
香草婆婆听得心都有点凉。这什么都是说不准的,那要是儿媳妇就不能好了,那可怎么办?
她就问老大夫,是不是接生的时候噺鮮 出了岔子才会这样的?
老大夫摇了摇脑袋,表示他是大夫,不是产婆,也不懂接生,最好等香草生第二个的时候,找个行家里手的接生婆来,一般这接生婆的手艺那都是辈辈相传的,先前他们镇上就有个有名的接生婆,只可惜,逃荒那会儿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大概是不在了,不然这世道安定了,也不见她们一家回来。
老大夫临走时给留了个偏方,说这病恢复得慢,不能急,只能慢慢养。
生了孩儿本来是喜事,可跟上香草这么一病,李老灯全家就都有些愁云惨雾。
附近跟他家有亲戚的都拎着东西上门探望,红英跟香草原来就是一个村的,又一路上结伴逃难,处得跟姐妹似的,听说也是急得不行,不过她还在月子里,不能出门,就叫她男人走了东平村一趟。
她男人回来把情况一说,红英也替香草发愁得很,又庆幸自己命大。
等她娘葛仙芹再来的时候,红英就说,“我看桂花婶本事不行,那天我不坐茅桶,她非要摁着我,那手劲儿大得很,后来快十来天了,我这肩膀和胳膊上的青印还没下呢了!幸好那天听了我干娘的!”
那茅桶,平时去解手还凉飕飕的呢,生孩儿能不凉么?
葛仙芹拍了她一下,“别胡说!桂花嫂在咱村接生好多年了,俺生小椿那会儿,就是她来帮的忙,香草咧命不好,叫她赶上了!”
红英撇了撇嘴,“快算了吧,我听红霞婶说了,前几年,桂花婶去不坡村给人家接生,那家媳妇就没了,只留下个吃奶娃!还有在西王庄也接过一个,大人孩儿都没了,还有咱村,小茧她娘,就是月子落下的病,不也是她去接生的?”
葛仙芹赶紧说,“快悄悄的吧,咱村就她还懂个接生,你说这些怪话,看传到她耳朵里惹着了人,将来你再生老二,不还是要用着人家咧?到时候人家不来给帮忙怎么呢?”
因为接生的多了,村里人都认老桂花是个行家,家里妇女要生了都去求她,不过这桂花也不是谁家都去,有那特别穷又出不起好东西的,她就装个头疼脑热在炕上不起来。
当时葛仙芹生小椿,还是张桐材提前在山里打了野鸡给桂花送了一只,要不桂花哪能看得起西坡窑洞里住的张家?
红英一想,倒也是,又有点不甘心,“那个许同志和纪同志不是说,再来的时候要带着甚卫生队?这都快半个多月啦?”
葛仙芹噫了一声,“你听他们胡吹呢?那咱这穷山沟里,甚也没有,人家来一趟累死累活的不容易,又挣不下钱,来干甚呢?”
母女俩正说着话,一边的吃奶孩儿哇哇哭了。
红英抱起孩儿来吃奶,葛仙芹笑眯眯地看着那孩儿,不一会红英婆婆端着一碗米汤就进来了。
产妇有精神,孩儿长得好,两亲家这会儿跟多年的老姊妹似的,都是笑脸对笑脸。
“来,喂完了孩儿,喝碗米汤垫垫肚。”
红英把吃饱的娃递给婆婆,婆婆抱着孙,喜得直嫌不够,红英端起碗来喝汤,葛仙芹瞟了眼,见那汤黄烂烂的,是当年的新小米,里头还漂着稠稠的鸡蛋花,心里就挺满意的,这婆婆倒是舍得下本儿!